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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婉和聶謹言兩個人住在一起後,除了聶謹言受傷那段時間住在床裡面,平時都是住在床外面的。
溫小婉睡覺毛病多,睡前要是貪吃了什麼東西,半夜肯定醒,不是找恭桶就是找水喝。
溫小婉很清楚自己這積攢了兩世的臭毛病,還怎麼改也改不了,最開始和聶謹言同床的時候,堅持要睡在外面。
聶謹言這人覺輕,別說是睡在床里,從他身上爬過去,就是睡在床邊,你動作極輕的起身,他也能聽到,並且還會比你先起來的。
溫小婉覺得聶謹言這人,可能從來沒有睡過整宿的覺,怕是連睡覺的時候,都是睜一眼睛閉一眼睛的,別說是睡實,怕連五分熟都沒有。
這樣一來,溫小婉睡夢間起夜的要水喝事,聶謹言就自動給她承擔了。
每次溫小婉叫著渴,都是他起身給溫小婉倒水,拿著溫溫的水餵給溫小婉喝的。
溫小婉睡得半糊塗半清醒時,也喜歡握著聶謹言遞她水喝的腕子,灌上一碗。
都說男子體熱,但聶謹言的肌膚初碰時,是有些微涼的。摸上一會兒,才會漸漸熱了起來。
溫小婉就喜歡往他懷裡拱,拱著拱著,涼玉焚火,往往就會蹭出些不該有的動作了。
溫小婉今晚不過是按往常習慣,閉著眼睛要水喝,有一會兒沒有得到應聲,伸出去的手也推空了,溫小婉不開心地睜開眼睛。
「聶謹言,」溫小婉睜開眼睛,發現她身邊本該躺著聶謹言的位置空了,她心頭一驚,所有睡意都隨之消失。
溫小婉一把抓了床邊衣架子上的厚袍子披在身上,拖拉著床上放著的軟底鞋,剛要急匆匆走出去,卻發現了衣架上面還掛著聶謹言的袍子。
衣服都沒有穿,那應該是沒有走,該不會是出恭去了吧?那也不該這麼久啊,再次摸摸聶謹言躺過的地方,早就涼了。
溫小婉雖一肚子狐疑,卻沒有剛發現聶謹言不在時的著急。她提好了鞋,走到內堂門口,發現外堂的門開了。
有著聶謹言在屋裡,除非是他自己,否則誰能把門在不驚動聶謹言的情況下打開,而且打開還沒有關上,只是關了內堂的門,那應該是沒走遠,許是在院子裡。
這大半夜的跑去院子裡做什麼?難道是賞月?大冬天的賞月?溫小婉撓撓頭,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了。
溫小婉從內堂門口退回到床邊,把衣架上搭著的那件聶謹言的長袍拿了下來,出了內堂,走出外面。
溫小婉走到外堂門口,一眼看到站在院中的聶謹言。
聶謹言一身無紋無飾的素白中衣,披散著如墨的頭髮,滿背皆是,冬夜的冷風時而吹起,帶動他身上的衣角和幾縷髮絲。
陰暗的天幕里,沒有星星更沒有月亮,陰得也什麼看不見。只有廊柱上點的氣死風燈,散出昏黃的光來,映照在聶謹言身上,打出昏暗細碎的影子,與寬大方整的院子,拉成不成比例的兩種形狀。
溫小婉雖不知道聶謹言這是怎麼了,大半夜不睡,跑到這裡吹冷風,卻還是拎著衣服慢慢走過去,張開厚厚的外袍往聶謹言的身上披。
可惜她的個頭和聶謹言有些差距,往聶謹言身上搭衣服,踮著腳也剛剛夠到聶謹言的肩,衣服搭到聶謹言的肩頭,險險來。
聶謹言失神間,感覺到背後的小動作,連忙回頭,一把拉住要往下滑的衣服,同時,正撞上溫小婉一雙充滿擔心的眼睛。
「怎麼了?」溫小婉心疼地拉住聶謹言已經凍得冰冷的手,「心裡煩也不要大半夜站這兒吹冷風啊,會生病的,你的腿才好。」
溫小婉可是記得大夫說過的話,聶謹言那條斷腿看著是長好了,但以後的保養十分重要,尤其不能受寒受潮,會落大毛病的,陰天下雨有罪受。
溫小婉拉著聶謹言就要往回走。她要一腳把聶謹言踹回被窩裡去,好好給她暖床,好死不活地鬧什麼,這麼冷的夜,跑外面喝西北風,自虐咩。
誰知她非但沒有拉動聶謹言,還被聶謹言反手摟進了懷裡,用她剛剛披過來的厚袍子,把他們兩個人裹到了一起。
溫小婉之前那點睡意,早就在發現聶謹言不在他身邊時,驚嚇掉了,又這一路小冷風吹來,徹底清醒,她忽就覺不對來了。
「你到底是怎麼了?」
聶謹言這人有心事有煩事,從不往外說,屬於那種內斂的性格,但他也從來不會做這種自虐的事情,大半夜的跑外面吹冷風,何況旁邊還睡著自己這麼個溫香暖玉呢。
「到今天這個時辰,我家遭難,正好十八年了,」聶謹言高高仰起頭,脖頸呈現出一道優美上揚的弧線,如一張繃緊的弓,只一雙狹長的眼睛更加清明,如兩彎上弦月,「我父母十八周年死忌。」
溫小婉心頭一顫,頭也不由自主地隨著聶謹言一起仰了起來。
夜空中,什麼也沒有,黑蒙蒙的暗色一片,滾滾濃雲,被風時而吹動著,似乎醞釀著一場大雪。
這麼沉默著,足有一刻鐘,溫小婉在聶謹言的懷裡,才慢慢緩過過來,她不能陪著聶謹言悲觀下去。
她在聶謹言的懷裡,慢慢扭過身子,讓臉頰貼著聶謹言的胸口,雙手摟住聶謹言的腰,「別怕,還有我陪著你。」
陪你在這本書里,走到盡頭。若能白首,絕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