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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言輕輕吐出一口氣:「你不怕。」
沐鈺兒笑:「我又沒被嚇過,我怎麼知道怕不怕。」
唐不言看著她人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貓兒的好奇心。」
外面驚雷滾過,把那聲音完全蓋過。
沐鈺兒扭頭,撲閃著大眼睛,警覺問道:「你說什麼?」
唐不言靜靜地看著她,隨後垂眸,隨意說道:「人來了。」
沐鈺兒瞅了他兩眼,最後轉回腦袋,端正坐好。
隨後幾人的描述都差不離,沐鈺兒和唐不言在殿內消耗了將近一個時辰,這才把所有人問完。
酉時的沙漏聲響起,外面已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安靜地只剩下大雨的聲音。
「秋兒女官的風評很好啊。」沐鈺兒看著密密麻麻的紙,驚訝說道,「十多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說她壞話,而且對她都諸多維護。」
「你覺得是秋兒嗎?」唐不言問。
沐鈺兒順手把每個人的口供都遞了過去:「只是現在看來她的嫌疑最大了。」
唐不言一張張翻看著,格外仔細。
「說起來,女官是怎麼選上的。」沐鈺兒仰頭去看唐不言,「我瞧著這裡有幾位談吐都給外文雅,顯然都是讀過書的,怎麼他們就是丫鬟,不是女官。」
唐不言把東西遞迴去:「女官評選和外面進士科的科舉相比並無太大區別。」
沐鈺兒吃驚。
「只是她們要更貼合陛下的需要,或者說是容成女官的需要。」唐不言意味深長說道。
「所以女官到底是陛下選的,還是容成女官選的?」沐鈺兒敏銳問道。
唐不言垂眸:「總是為了大周才選的。」
沐鈺兒長睫微動,好一會兒才明白這話的意思。
容成嫣兒在外素有巾幗宰相的稱呼,外朝閣老翹首是唐閣佬,內廷便是容成嫣兒。
大大小小的摺子,詔令,政務都需要從她手中經過,所有這些風光無限的女官一定是為了分擔她的政務,可容成嫣兒和唐閣老最大的不同就是,容成嫣兒再大,說到底還是陛下的貼身宮娥,她需要負責陛下的政務,還需要照顧陛下的生活,所以這些女官一定也是過了陛下的眼。
「那秋兒說起來也該是容成嫣兒的人。」沐鈺兒齜了齜牙,「怪不得我看容成女官聽到秋兒名字後臉色一直不對。」
唐不言垂眸:「還不起來嗎?」
沐鈺兒屁/股動了兩下,結果半晌沒起來,最後憋著嘴,可憐兮兮說道:「腿,腿麻。」
為了審訊的威嚴,她是跪坐在蒲團上,沒想到要跪這麼久。
唐不言嘴角抿出一絲笑來。
「起來吧。」
沐鈺兒看著落在自己面前的手掌,冰□□致,就像廟中筆畫上那些仙人的手指,骨節分明,皮肉勻稱,指尖微尖。
「這樣都起不來嗎?」
唐不言見她遲遲沒有動靜,不解問道。
沐鈺兒嘴裡不知嘟囔著什麼,直接握著他的手腕。
滾燙的手心猝不及然貼上微涼的皮肉。
兩人俱是一怔,潮濕的水汽在同一瞬間堵住兩個人的呼吸。
「我力氣很大的。」沐鈺兒咳嗽一聲,慢慢吞吞說道,「少卿要站穩了。」
唐不言垂眸看著那手指,指腹上還帶著常年練武的繭子,可指背卻又纖細雪白。
男子手腕骨架大,骨節突出,便是沐鈺兒的手指也不能完全嚴實握住。
——就像小貓兒爪子。
沐鈺兒沒察覺出唐不言心中的情緒,很快皆借力站了起來,很快便無情地推開唐不言的手,笑眯眯轉移話題:「皇宮森嚴,想來我們只要找到秋兒,這事就能見到眉目了。」
唐不言沉默地摸著手腕。
沐鈺兒眼尖,已經看到外面泛出一圈紅,頓時心虛。
——小雪人就是嬌貴點,明明力氣也沒用多少。
「現在雨下得這麼大,我們要怎麼回迎仙殿啊……」
說話間外面成片的閃電連成一片,瞬間把整個屋內照亮,
而門口,突然倒映出一個影子。
—— ——
「秋兒死了。」沐鈺兒錯愕,不由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密密麻麻的紙。
莫白站在門口,渾身已經被大雨打濕,整個人格外狼狽。
「是,卑職奉命去尋找秋兒女官。」莫白抹了一把臉,「後來在九州池附近的水塘邊……」
他神色微微扭曲了片刻,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下去:「就埋葬那個離奇黑貓的假山附近,發現了她的屍體。」
沐鈺兒被這個巧合震了震。
「怎麼死的。」
莫白抬眸看她,唇色發白,身後是連綿不斷的閃電,襯德聲音還帶著些許飄忽:「自縊。」
沐鈺兒不明白一個副統領怎麼會被一個自縊的屍體嚇到如此,直到她自己親眼看到這具屍體。
大雨磅礴,燭火在昏暗夜色中只能照亮面前豆大的地方,幽深的假山洞穴門口,傳來常年不見天日的潮氣。
一具穿著後宮女子服裝的女人被高高懸掛在門口,大風大雨下,濕漉漉的裙擺微微擺動著,腳尖平直,精緻的繡鞋上已經被泥土沾濕。
最可怕不是她的死,而是她臉上帶著的詭異笑容,小山眉被染上青黛色,如今古怪皺起,纖細秀美的唇妝嫣紅,嘴角被高高吊起,血紅的眼睛死死瞪大,她看著遊廊方向,在森森閃電時不時的照耀下,死白僵硬的面容堪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