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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她之前所說,洛陽到揚州路途遙遠,一路上都是隱患,只要那些女郎跟被唐不言碰上的那個一樣,破釜沉舟逃了出去,所有的事情都會蓋不住,所以要是想要看管住這樣的人便要花費大量的力氣,這也就是那個女郎到了揚州反而逃出來的原因。
這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只要有點腦子便都算得出來,但這群人還是義無反顧去往揚州,這就說明……
揚州,他們不得不去。
若說天下繁華,揚州確占三分,但買賣人口一事,除卻崑崙奴,新羅婢,這些容貌上明顯和周人有異的人,其餘人大都不會因為地方的不同而價格變化巨大。
所以他們送去揚州的目的便突然變出幾分意味深長來。
「吳籟青涉及的明明是科舉舞弊的案子。」沐鈺兒忍不住喃喃說道,「科舉舞弊本就塵埃落定,可他卻還是死了,那他的死便很難是科舉舞弊的問題。」
唐不言把手中的供詞單手摺了起來,淡淡說道:「順著司長這樣的思路查下去,我找人摸清了這個採花賊是何時來的,又去了哪些地方。」
沐鈺兒沉默地看著他。
「比我早半個月,足跡卻遍布半個揚州官場。」唐不言意味深長說道。
「所以揚州官場大半人都不太乾淨。」沐鈺兒喃喃自語,隨後嘴角微微抿起,「……以色養權。」
唐不言捏著火摺子的手微微一動,所有光亮便也跟著搖晃一下。
「有人用這些女子送給官吏,讓他們在每年的科舉考試中……」唐不言的聲音微微放低,似乎只能被面前的沐鈺兒單獨一人聽見,「……錄取自己要的人。」
沐鈺兒怔怔地看著他,腦海中所有的問題瞬間得到解答。
兩個按理完全沒有關係的案情,在此刻完全聯繫起來。
有人在洛陽拐賣這些女子,千里迢迢送去揚州,不是為了買賣,是為了交易,為的是揚州官場能聽自己的話,能把自己要的人借著科舉的名義送到洛陽來,甚至是送到朝堂上。
「梁堅找到的帳本原來是這個。」沐鈺兒喃喃說道。
梁堅的帳本一開始就消失不見。
這就能解釋到底是什麼帳本能讓梁堅一個明明被抹去名字的人也得以順利上洛陽。
「所有他入洛陽就註定要死,因為他觸動了最根本的核心,梁菲說的一切都是騙人的,她根本就不是被梁堅強硬騙到洛陽來的,他來這裡就是為了一步步殺掉梁菲,至於後來的科舉,完全是梁堅這個蠢貨不明所以,到處亂打亂撞,這才把這個事情弄得複雜無比。」
唐不言點頭。
「你說這個二郎後來被你追到寶青山去。」沐鈺兒沉默片刻,抬眸去看唐不言,嘴角微動,聲音倏地只剩下一點氣音,「寶青山當時都有誰?」
唐不言垂眸,最後沉默地搖了搖頭。
唐家大娘子開宴,洛陽叫得出名字的達官貴人,名門望族,公侯卿勳爵都如約而來,華貴赴宴,太多太多的人在那幾天擠在寶青山上。
「好大一盤棋。」沐鈺兒喃喃自語,心事沉重。
兩人沉默間,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好臭啊,這裡。」張一捂著鼻子悶悶說道。
「有人受傷了嗎?怎麼有血腥味。」陳菲菲嚴肅問道。
「啊,沒有啊,不是只管著人嗎。」秦知宴慌張說道。
一行人很快就出現在拐彎口,火把把整個洞穴瞬間照亮,只是所有人都齊齊停下腳步,齊齊倒吸一口氣。
「先把人帶出去,記得用布條蒙住眼睛。」唐不言吩咐著,「把所有的消息壓下。」
金吾衛齊齊稱是。
「這是誰?」陳菲菲走了過來,「嗯?長得好像琉璃。」
「是牡丹閣的人,還有氣,你先看看還有沒有的救,我還有話要問。」沐鈺兒說道。
陳菲菲點頭,伸手扣上她的脈搏:「還有氣,傷口處理及時,不會死的,張一,和我一起抬出去。」
兩人很快就把人送上擔架,先一步走了出去。
沐鈺兒和唐不言對視一眼,也緊跟著說道:「我們也出去吧。」
「好。」唐不言吹滅手中的火摺子,最後深深看了一眼牢籠內的女郎,隨著沐鈺兒轉身離開。
—— ——
「司長。」王新正帶人輕點東西,見了人低聲說道,「聽說有新情況。」
「嗯。」沐鈺兒點頭,「找幾輛馬車來,直接開進來。」
「你打算把人都帶回去?」唐不言問。
「既然被我們救了總要安頓好。」沐鈺兒看著凌亂的小院,好一會兒才說道,「這些人失蹤這麼久,此刻被我們救出來放回家未必是好事。」
流言蜚語,皆能殺.人。
「司長心善。」唐不言低聲說道。
沐鈺兒眼珠子一轉,立刻湊過來,一本正經問道:「少卿每個月真的很多零花錢?」
唐不言眉心一揚,沒有接話。
「我之前看秦少尹安置那幾個水槐村帶回來的人,花了好多錢。」沐鈺兒盯著他看,慢慢吞吞說道,口氣中充滿感慨,「秦少尹真有錢啊。」
唐不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也是湊集善款而已,倒是會把銀錢來源一五一十告訴那些女子的。」沐鈺兒鬼點子很多,笑眯眯說道,「若是您的錢剛好救他們於水火,我叫她們初一十五給你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