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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鈺兒動了動脖子,下意識掙紮起來,後脖頸處的那隻手不得不加大力氣,整個過程中大拇指的力量變化最為明顯,到最後甚至連著虎口都微微傾斜卡在她的最上面的頸椎骨節上。
兩人皆是一頓。
「手指的力量會變化。」
陳菲菲慎重點頭:「手指的力量有限,這個時候不得不藉助手臂的力量,但不會直接用手壓下去,這樣反而控制不住,所以大部分人就會藉助虎口的力量往下壓,那死者的靠近後腦勺的那截頸椎就會因為窒息,加快他的死亡。」
沐鈺兒的視線再一次看向道善的後脖頸。
「有痕跡,但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說明死者沒有死命掙扎過,兇手用手指就能把人制住。」
「我之前猜想會不會是死後做的假象。」陳菲菲指了指他的鼻子和喉骨,「可鼻子上有嫣紅的血跡和泡沫,喉骨內有嗆水的痕跡,所以是生前溺水。」
陳菲菲沉默,隨後拿起他的右手:「你們看,手指上沒有任何傷口,往常我們在碰到這樣的案子時,死者都會劇烈掙扎,手指是最能體現出來的,胡亂抓東西,指甲縫內都是東西,甚至激烈點,指甲蓋都會劈叉,脫落,但你們看這隻手。」
道善體型微胖,常年撥動佛珠和敲木魚,食指中指上有一個厚厚的繭子,但總的來說這雙手並不算粗糙。
現在這隻手被水泡過,泛出一絲沒有人氣的死白,但手指完好無損。
沐鈺兒啞然。
「那是不是說明就連被敲斷四肢時都沒有掙扎?」她不可思議說道,「他為什麼不反抗。」
陳菲菲沉默,隨後伸手暗了暗膝蓋。
膝蓋內的骨頭已經斷了,按下去皮肉鬆軟不說,還會陷下一個深坑。
「裡面的骨頭都碎了,手腕腳腕沒有被捆綁的痕跡,雖然很離奇,但目前來看,他確實也沒有掙扎過。」
「是不是昏迷了?」王新悶聲悶氣說道,「沒反應過來。」
「這樣的疼痛,除了死了,大概就是吃了十瓶蒙汗藥都會醒過來。」陳菲菲苦笑著,「人的骨頭被這樣敲碎,可不是撞了一下門的疼痛。」
王新迷茫,最後猶豫說道:「我聽說佛家有不少修煉手法就是修習忍痛的,他是不是修習這個功法的人,所以不覺得疼?」
沐鈺兒搖頭:「那是苦行僧,太陽底下暴曬,瀑布下沖刷,最後想要練成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可人就是人,有血有肉,怎麼可能刀槍不入。」
王新蹙眉:「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沐鈺兒打量著道善青白的臉:「可若是他是自願的,為何臉上這麼猙獰?」
「沒控制住吧。」陳菲菲開始打量著他身上的傷口,「人在死前便是心裡建設做的再好,可求生是本能啊,也許他一開始慷慨赴死,可等他回過神來時,卻早已沒了力氣,便只來得及做表情了。」
沐鈺兒摸了摸下巴,看著道善不甘心睜大的眼睛。
「所以,他到後面還是後悔了?」她喃喃自語。
「後不後悔不知道,但至少說明他和兇手極有可能是認識的。」陳菲菲說,「你們可以查一下他怎麼會到地藏殿,人肯定就是死在那裡的,不可能再千里迢迢背過去,塞進蓮花缸里,這麼熱的天屍斑屍僵會形成得很快。」
沐鈺兒嘆氣:「東林寺的僧人說他午時後就出門了,發現他已經是四個時辰後的事情,他為何要出門,為何來觀音廟,這個兇手做事很隱秘,如今殺了三個人,卻是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這人蓮花手珠要取下來嗎?」陳菲菲看向手腕上的佛珠,「死者生前一直牢牢抓著這個佛珠,佛珠上有一個『蓮』字吊牌裂開了,要不要給人送回去。」
死者的東西都是要歸還的。
初夏的日子已經有些悶,王新摘下白布喘氣,嘆氣說道。
「我之前詢問東林寺的僧人時問過這個蓮牌的意義,他們說時候因為他們修習淨土宗,修行法門是念佛,特別是稱名念佛,開始于于東晉慧遠和尚,說慧遠和尚在東晉太元十五年在廬山東林寺建蓮社,社中種滿蓮花,連佛祖衣服上都有白蓮,後來慧遠和尚也被稱為蓮宗十二祖。」
他自嘲道:「如今這個道善和尚自己也死在蓮花缸里,也不知兇手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一直沉默地唐不言長睫微動,冷不丁盯著王新看,那雙黑漆漆的眼睛莫名看得人頭皮發麻。
王新被看得神色奇怪,不由摸了摸腦袋:「少卿看我做什麼?」
「性空是怎麼死的?」他問。
王新老實說道:「被人活生生破開肚子,挖空內臟,疼死也有可能是流血過多死的,誰知道呢。」
「那玄氣呢?」
「被蓮花燈砸死的啊,腦袋都破了,熱油都灌進去了。」王新打了一個寒顫,「說起來這個最可怕了。」
「為什麼這麼問?」沐鈺兒問。
唐不言沉吟片刻,目光先是落在道善身上,隨後眸光看向沐鈺兒:「我好像知道他為什麼會死在地藏王菩薩廟前,甚至前面兩個人,為何一個被人挖空內臟死在觀音廟,一個被用油燈砸死在大雄寶殿裡,似乎有一個……」
他聲音一頓,語氣略微有些古怪:「玄而又玄的解釋。」
沐鈺兒揚眉:「少卿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