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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不言頷首,手中的紙張已經快速翻過一頁。
——看不出要不要一起熬夜幹活。
沐鈺兒摸了摸鼻子,心裡想著要再給北闕找一個讀書人來,手中開始研究眾人留下的證詞證物,三具屍體,所有案卷壘起來就有半人這麼高。
夜深燭重,露水零零,不知不覺,子時打更的聲音已經在窗邊響起。
楊言非摸了摸肚子,不解說道:「程行忠的水平能上揚州學子的名單都很奇怪。」
他憋了一會,忍不住小聲罵道:「狗屁不通,就是字還可以。」
「王舜雨學問不錯。」唐不言淡淡說道,「前兩年的卷子還能看出一點稚嫩,今年的行卷已經頗為獨樹一幟。」
「我覺得梁堅的卷子有點他的風格,但也不太像,王舜雨比較保守,可梁堅卻是保守中帶著一點銳利。」楊言非說道,「但是也不好說就是代筆。」
唐不言蹙眉不言。
「程行忠的死可以斷定了,梅園假山偏口處的半個腳印就是梁堅的,他們與別駕分開後所有關口侍衛都沒見到人,所以兩人應該就是從西邊的小入口進去,隨後梁堅把人殺害,西邊的入口地上被人撣平的痕跡從外到內的。」
「那他為何要從那個小洞裡爬出去栽贓給別駕。」楊言非不解問道。
「這事情只有梁堅自己知道了,也許是覺得這邊方便,而且更靠近瀑布那邊。」沐鈺兒搖頭。
「那就是殺了人,心裡害怕吧,你看他要是從那個大道出來,就會看到程行忠的屍體,這邊卻是不用的。」楊言非指了指曲園那邊送來的假山地圖,「看不出他都殺人嫁禍了還會心虛。」
「殺害梁堅和王舜雨的不出意外就是同一人,現在就等張一那邊找到,到底是誰在南市販賣考題。」沐鈺兒咬牙,「敢在南市鬧鬼,我看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
沐鈺兒站起身子伸個了個懶腰,順手搖了搖鈴。
「要去讓人準備夜宵嗎?」王新很快就從隔壁走出來,直接問道。
「你把曲園的地圖拓一下,然後再把程行忠這一案的證據都整理起來。」沐鈺兒打了個哈欠,「叫任叔煮點夜宵來,大家都辛苦了。」
王新哎了一聲,眼睛突然瞟了一眼,冷不防咳嗽一聲為難說道:「任叔的廚藝可能就一般。」
沐鈺兒也倏地驚醒,立刻扭頭去看唐不言,心裡在苦口婆心勸他吃下去,還是過河拆橋送他離開中猶豫,手指都要扭成麻花了。
「某把這裡的卷子看完就走。」唐不言頭也不抬,淡淡說道。
沐鈺兒頓時把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扭頭對著王新擠了擠眼:「你去看看麗娘那邊還有沒有東西。」
王新哎了一聲快步離開,只是沒多久就看到他面有難色地慢吞吞走回來。
沐鈺兒不解:「回來做什麼?」
他眼巴巴地看著燭火下的唐不言,隨後磨磨唧唧往邊上推了一步。
瑾微帶著六個小廝各自提著一個食盒站在門口,架勢格外大,北闕其他屋子正在幹活的人也忍不住探出腦袋。
「我家夫人擔心三郎辛苦,特意備上夜宵吃食。」小驢臉瑾微客客氣氣說著,「這三提是給北闕諸位屬官的。」
最後站著的三個小廝提著五層大食盒站了出來。
瑾微大家出身,一言一行規規整整,帶著一點高高在上的傲氣和距離,卻也不會讓人討厭,只會覺得莫名有些受寵若驚。
王新顯然是被這架勢怔住了,第一時間扭頭去看沐鈺兒。
沐鈺兒則是第一時間去看唐不言,王新也跟著看她看去,連著楊言非也忍不住去看一直鎮定自若的唐不言。
唐不言蹙眉:「看我做什麼。」
「看別駕是不是在發光。」
沐鈺兒嘆氣,順勢讓開一條道,好讓那些唐家僕人進來。
唐不言聞言不解,自卷中抬眸看她。
「畢竟是金鍍的。」沐鈺兒無辜地看著他,撲閃著大眼睛,正兒八經地感慨著。
她這般說完,心裡就燃起一絲期望,畢竟她也是蹭過唐家飯的,味道確實好。
唐不言收回視線,更加一本正經回答著:「你這屋子的燭火太暗了,發不了光。」
沐鈺兒膝蓋一疼,頓時語塞。
「沒錢,將就點。」她訕訕說著。
她眼巴巴地看著瑾微他們支起幾條案桌,僕人們從各自的食盒中端出今日的宵夜,不一會兒便滿滿當當弄了一案桌,足足有十碟。
葷素對半,冷熱各有,糕點湯水一應俱全,全都小巧一碗,瓷白一碟,瞧著格外有食慾。
沐鈺兒咂舌:「吃個夜宵也這麼奢侈嗎?」
她這般說著,但身子卻老實地選了一個位置坐下,眼巴巴地看著面前一疊疊精緻的吃食。
唐不言看到卷子上倒影下的人影,一抬眸就看到她頭頂長長的紅色髮帶落在在肩上,正興沖沖地指著一碟菜問道:「這是什麼?」
「蝦魚筍蕨兜。」瑾微看著那碟嫩綠色的熱菜,解釋道,「這道菜廚房把筍和蕨菜用開水燙了燙,魚蝦切塊急蒸熟,加了醬油、鹽和胡椒後同粉皮攪拌後,最後加了熟油和醋,清脆爽口,酸鮮滋味。」
「那這個又是什麼?」北闕眾人活脫脫一個鄉下人進城,看那一疊疊好看精緻的菜餚感到格外新奇,就連一直不愛說話的王新也忍不住指著其中一碟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