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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展開衣服,振振有詞地分析著。
沐鈺兒看著胸口完整光滑的面料,冷不丁說道:「棉布。」
「什麼?」張一迷茫問道。
「之前在木頭上發現有一根細絲,看著像棉,我們之前說是伐木工人的,現在看來未必是他們的,棉布柔軟,若是用棉布把木頭一端包起來,不就傷不到衣服了,也傷不到手了。」沐鈺兒眉心緊皺,「所以衣服上沒有痕跡,手上也沒有傷口。」
「是這個道理。用頂襯的手法,手應該是這樣的。」張一做一個掌心合併朝前的動作,「力氣大,靠手臂的力量把木頭頂出去,力氣不大,頂著肚子,所以若是有摩擦,一般出現在袖口和胸前。」
「這件衣服,主人六尺以上,符合菲姐的推斷,衣服也是濕的,符合在瀑布下殺人淋死了衣服,但領口袖口沒有任何勾絲。」
張一嘴皮子極為利索:「但問題出在這是一件少見的窄袖,右手臂上端有一條勾絲,很小很細,但耐不住我眼尖。」
他指了指手臂上方的位置,得意說著。
「這個身高若是蹲下,和老大你在瀑布邊的假山上找的那根綠絲位置相同。」
沐鈺兒目光一凝。
「衣服的主人是誰?」她問。
張一頓時訕訕:「還未查出來。」
沐鈺兒摸著那件充滿潮氣的衣服,沉思片刻,隨後又把刀柄上的衣服扯出來,
「這件衣服你也看一下,再去問清楚那件濕衣服是誰穿的。」她沉吟片刻,「兇手一定在國子監的學生里,和梁堅有過節,是南方人,那日出去過一段時間,身形高大,力氣大。」
張一點頭:「好。」
「你順便去讓打聽鄒思凱的過往。」沐鈺兒翻身上馬,吩咐道。
「行,哎,老大你現在去哪?」張一仰著頭問道。
「去梁家。」沐鈺兒眯眼,「我覺得真相已經很近了。」
張一看著老大騎馬快走,點了幾個手下把事情吩咐下去,自己抱著衣服進了國子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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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教坊靠近長夏門,那是不少沒錢的低階官吏和讀書人會混居的街坊,坊內也有零零碎碎的攤販,日常用品很少需要出坊購買。
大流街是宣教坊最西邊的一條街,這裡住滿了囊中羞澀的老百姓,一戶三間小院最誇張的住進七戶人家,每個院子都挨得很近,晾衣服的杆子稍微伸出去一點,就能勾到別人的院子裡。
沐鈺兒一進宣教坊,王新的人就迎了上來。
「剛才看到唐家的馬車了。」北闕的人為她牽著馬,不解問道,「真奇怪,那位唐家郎君怎麼知道我是北闕的人,叫那個嚇人的崑崙奴把我逮住,問我梁堅家怎麼走。」
沐鈺兒懶洋洋說道:「那你指路了沒。」
北闕的人得意地眨眨眼:「指了啊,但是錯路。」
沐鈺兒滿意地點點頭:「聰明,繼續盯著,我去梁家,王新在那裡嗎?」
「在啊,剛去沒多久。」北闕的人得了表演,頓時得意地翹了翹尾巴。
沐鈺兒索性把馬扔給她,自己按著刀溜溜達達朝著梁堅家走去。
只是在她穿過七彎八拐的小巷時,就在最後一個巷口看到唐不言已經站在一戶緊閉的大門前。
好巧不巧,正是梁堅家。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唐不言大概聽到了動靜,扭頭去看,漆黑的眸子若月照流霜,皎皎無纖,這般冷沁沁,隔著狹長擁擠的長道看來,依舊能直直落在巷口之人的瞳仁中。
沐鈺兒下意識移開視線。
——心虛。
「好巧啊,別駕來的還挺快。」很快,她故作鎮定地上前,真誠夸道。
唐不言收回視線,淡淡說道:「多虧了北闕的兄弟帶路。」
沐鈺兒咳嗽一聲,厚顏無恥說道:「是吧,咱北闕就是古道熱腸。」
瑾微不悅說道:「哪裡古道熱腸,若不是我家郎君聰慧,早就不知道被指去哪裡了。」
沐鈺兒眨巴眼,為人辯解著:「大概是找了一個不認路的兄弟吧。」
「你!」瑾微氣急。
「敲門吧。」唐不言打斷兩人的爭執,淡淡說道。
沐鈺兒咳嗽一聲,主動朝他手心塞了一塊桃花糖,服軟道:「我那兄弟膽子小,大概是被別駕身旁那位崑崙奴嚇住了,別駕別在意啊。」
唐不言攤開手心,垂眸,看著掌心□□荷葉包裹著的淡紅色的糖塊。
「別駕不是愛吃甜嗎,這個是甘味閣新作的桃花糖。」沐鈺兒小聲說道,「很甜的。」
唐不言眉尖微微蹙起,大概是送回去還是收下去間猶豫。
「司直。」王新得了消息,趕了過來。
「這幾日可有異樣?」沐鈺兒問。
「沒呢,梁堅和程行忠在洛陽也沒交好的人,基本上沒人拜訪,這幾日莫名來了很多小混混,看到北闕的人守在門口就都走了。」
「我拿司直的話跟梁菲說了,她昨日開始處理她的衣物,也出門找了幾家布鋪,把衣服都賣了,哦,還有胭脂水粉什麼的,賣了不少錢,看樣子準備案子了結,就回揚州。」王新說。
「你知道她昨日去過國子監嗎?」沐鈺兒冷不丁問道,「見過誰?」
「我看她一直在門口徘徊,也沒進去。」王新不解說道,「似乎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