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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韓震再次開口,卻說出了一個深藏已久的秘密,「李大公子遇上你的那一天,我也見過你。」他當日練了功,躺在樹上休息,忽地聽得一聲巨響,她穿著一身奇怪的綠色衣服躺在樹叢中。
沈寧猛地抬頭,大大吃了一驚。
第83章
那天見過的她的李家僕役都被子祺打發走了,沈寧還以為再沒人知道。
韓震並不意外她的驚奇,繼續說道:「你穿著奇裝異服,腰間還有奇怪的武器,無論如何也不像景朝之人。再見面,你卻成了李家沖喜的媳婦兒。」他停了停,「你身上有秘密,並且怕是除了李家大子之外再無人知道的巨大秘密。起初我並未探究是因與我無關,之後了解你的為人,從不追問卻是因為沒必要。」
韓震這簡而化之的酷哥性格讓沈寧想笑又想哭。
「你可知李子祺為了你的秘密,毒殺了大相師溫士伯。」
「你說什麼!」沈寧又是大大一驚。
「你果真不知麼?」韓震佩服李子祺竟然連她也瞞著,「藥毒本是一體,李子祺既精通藥理,自是精通毒法。」他與溫士伯雲州一面之緣,見他步伐輕盈,面色紅潤,並非突斃之相。他直接找了李子祺對質,李子祺卻是供認不諱,但對理由諱莫如深,那時的他便知此事定與沈寧有關。溫士伯已死,李子祺將死,他除了將此事當作秘密也別無他法。
「子祺他……」竟為她殺了人!沈寧一時震撼不已,連話也說不全了。
「你今日想說出來麼?能讓那個與世無爭的病公子不惜毀了清譽殺了一代相師的理由?」
「我……」
韓震此時神色一凝,以手勢告訴她有人來了。
果不其然,彈指間的功夫翠喜的聲音便響起在門外,「娘娘,您睡下了麼?奴婢給您添些香料。」
「熏得慌,不必了。」沈寧揚聲回道。
「是。那娘娘您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腳步遠去,韓震對她點了點頭。
沈寧還是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世間沒有一個人了解真正的自己是很可怕的,她心頭有個聲音亟欲想讓韓震得知真相,想讓另一個人分擔減輕心中的沉石,但她真能將這個超乎常理的秘密告訴他麼?
「……你不想說,我不逼你。」見她沉默,韓震知道他今夜的話令她難以接受,他站了起來,沈寧跟著站起來。
「你是我半個徒弟,是破月的至交好友,單憑這些就已足夠,你若有難處自可來找我們,」韓震道,「你不必孤單一人。」
沈寧的鼻頭有些酸澀。韓震不是傻子,他心中定有接近真相的揣測,可他不僅不離她遠遠的,卻依舊想盡辦法避開眾人只為對她說這些話。
「謝謝你,韓震,你不會知道你的這些話對我有多重要的意義,」沈寧用力眨了眨眼,不想讓眼淚丟人地掉下來,「我這輩子也不會忘了你的情誼。」她原來只覺這些話聽著虛假,但這時被感動不能自已的人們還能說得出什麼華麗的辭藻呢?
「行了。」明顯地韓震極為不習慣聽這些感激之語。他從來忌憚沈寧的一點,就是她什麼話都能說得出口。像這樣兒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話兒,她竟也說得毫無不適。
眼尖地見韓震耳根子紅了,沈寧咯咯地笑了起來,「真的真的非常感謝你。」
韓震的回應是一言不發地自窗邊飛身離去。
隔了幾日,阿爾哚居然下起了雪。冰冷的寒風拂過沈寧的臉龐,她凝視著一夜之間掛上了冰錐的樹枝,又看向一望無際蒙灰灰的天空,眉頭微蹙,手指不自覺地在窗沿上輕點。
「娘娘,外頭風大,請進屋來罷。」病好自魯怙趕來的瀲艷縮在火壁前納著厚實的鞋底,心中擔憂皇帝所在之處是否也下了雪,這次親征準備倉促,她依稀記得登記在冊的只有幾件厚衣裳,並未準備冬日什物。這荒蠻的鬼地方!
「娘娘,您何不也來為陛下趕製一雙手筒子,奴婢去庫房找著了上好的銀灰鼠毛,正在這裡放著哩!」王守業的妻子留在老家,因此惟有妾室張氏在院裡伺候沈寧,她坐在下首為瀲艷扯著線,脆生生地道,「陛下若是知道是娘娘親手做的,定將十分歡喜。」
瀲艷對這妾室拍的馬屁十分不以為然,旁的娘娘還深以為然,只是這位與眾不同的娘娘,連針都穿不過眼兒!
沈寧一笑,並不回頭,「我不會女紅。」
小妾終是沒能控制自己的驚訝,這……還有不會女紅的娘娘!
低著頭的瀲艷露出一個果然的表情。
門外層層通報,沈寧得知是皇帝派來的信使,讓人傳了進來。
這回來的是上回的傳信兵。
沈寧第一句就是問:「你一路來,都下雪了麼?」
傳信兵跪在地下答道:「回娘娘,小的並不曾遇雪,惟有今日見阿爾哚下雪了。」
沈寧這才發覺人還跪著,忙叫他起了身,又讓人給他喝兩口酒暖暖身子。
傳信兵謝了沈寧,吃了兩杯酒,隨後自身邊解下一個布袋,先拿了一封蓋了玉璽的信給沈寧過目,沈寧打開,裡頭是東聿衡親筆,告訴了她大軍現在吉木奇,欲繞過玉田河往且央行軍。沈寧微微皺了皺眉,看下去卻是斥責她去信不合規矩。
沈寧鬆了口氣,而後撇了撇嘴,和顏悅色地對傳信兵道:「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