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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她,就殺了她罷。」她從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輕易說出這句話來,但沈湄笑眯眯地想殺她,並且殺死她無緣的孩兒。
她太可怕了。她偽裝了這麼久,她竟沒有一絲覺察。
「你放心,朕絕不會饒了她。」
而事實上,沈湄此刻正在遭受地獄般的折磨。
她被押送到內務府刑堂時,乾坤宮的大太監專程跟了過來,對著關有為與審訊官耳語了兩句才匆匆離去。
沈湄開始還強裝鎮定,認為自己只要矢口否認,誰也沒有證據。但她萬萬沒想到,深宅大院外的世界是這般地……殘酷野蠻。
她以為自己還是婕妤身份,以為自己還有沈家做靠山,可這些她從來看不起的奴才竟全不理會,她不願跪下,他們竟粗暴無比地扭著她的胳膊強押她跪下,瞬間她以為自己胳膊斷了,疼得冷汗直冒。這時她驚懼地清醒過來,明白自己到了什麼樣的地方。
但她清不清醒都是多餘,審訊官接了密旨,以她狡辨為由,對她嚴刑逼供,她被刑具疼得死去活來,早受不住地招了,可即便招了審訊官也說她還有隱瞞之事,又讓人對她施以夾棍之刑。她從來連針戳一下也覺著疼痛,哪裡受得了這十指連心的鑽心痛楚?她昏死過去,立刻又被冷水潑醒。
她趴在地下幾乎奄奄一息,再顧不得什麼尊嚴驕傲,狼狽地哭著求饒,「我招……饒了我……饒了我。」
關有為一直坐在上頭喝茶,聞言慢悠悠地下來,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半死不活的她,「沈婕妤,您說您這是何苦?放著好日子不過,皇貴妃娘娘的庇護不要,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給皇貴妃娘娘下毒……嘖嘖,皇貴妃娘娘可是你的嫡親姐姐,我聽說娘娘平日也待你不薄,您這心腸可真狠毒啊!」
沈湄的臉上也不知是冷汗還是冷水,她勉強抬起頭來,「我認罪……別用刑……」
「你說,你為何毒害皇貴妃娘娘?」
「我……」
沈湄還沒來得及開口,關有為便道:「還敢抵賴!來,再上夾棍!」
沈湄驚恐萬狀,她瞪著自己紅腫淤青的雙手再次被套上刑具,不知哪來了力氣,撕心裂肺地大喊:「不……不——!」
隔日天還蒙蒙亮,打點了關係的沈昭偷偷來看沈湄時,沈湄已被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她顫巍巍地伸出痕跡斑斑的手,像是見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眼淚立刻嗆了出來,「昭哥哥、救命……」
「你被用刑了?」沈昭扶著她的手臂,看著她的手汗毛也豎起來了,內務府怎敢對一個婕妤用這般重刑?
「昭哥哥,救我出去……」沈湄氣若遊絲地哭著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究竟犯了什麼罪?真的是你給皇貴妃下了毒麼?」沈昭焦急問道。先是皇貴妃當眾毆打豐寶嵐,而後天家寵幸西門月冷落於她,而後又傳來皇貴妃中毒,母親請求覲見卻遭回駁,正值家中憂心不知情形如何之際,深夜竟又傳來沈湄被抓進內務府審訊一事。他怎麼也想不出沈湄會做出這種事來,難道是什麼人想趁機打擊沈家麼?如果是,那便是沈家最大的危機了。
「我沒有……」沈湄下意識地有些驚恐地望望牢外,忽見人影閃過,她立刻如驚弓之鳥般改了口,「昭哥哥,你先救我出去……」
見狀沈昭卻寒了心,「真是你麼?」他猛地抓緊了她的手臂,「皇貴妃娘娘現下怎麼樣了?」
「你先救我出去……」沈湄如今卻只有一句話。
沈昭失望之極,「你做了這等傷天害理之事,還妄想誰來救你?」
沈湄一聽,狼狽哭著帶著怪異的表情用力說道:「昭哥哥,你不救我,我就說、這事兒是沈家指使我做的。」
「你……!」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沈昭冷笑一聲,明白不是誰陷害她反倒鬆了口氣,他甩開她的臂,「死到臨頭還不悔改,真真是一匹養不熟的白眼狼!你恐怕不知,祖父早在一年前就將宗主令牌送進了宮中,如今沈家當家作主的正是皇貴妃娘娘,說她自己害自己,簡單是無稽之談!」
沈湄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不……」她憑什麼,她憑什麼!她憑什麼總是能得到她最渴望的一切!
沈昭最後睇了臉色已然猙獰的她一眼,「沈婕妤,你好自為之罷。」說罷拂袖而去。
「昭哥哥、昭哥哥,」沈湄垂死掙扎地尖叫道,「你別走,你別走——」
沈昭卻是頭也不回地出了大牢。
沈寧全然不知沈湄遭遇,她由著無塵把脈,心想著該傳個信兒給沈二夫人,免得沈家人擔心,同時也得讓他們做好朝中人拿沈湄說事的準備。
「行了,你體內的毒素已清。」無塵鬆開手指,轉身拿了濕帕拭手,淡淡說道。
「多謝。」沈寧回過神來,輕笑說道。
「你照著我的藥方吃兩天,多一帖少一帖都不行。」無塵交待道。
沈寧許久沒有碰見他這樣說話的人了,微微一笑想跟他多聊兩句,於是說道:「無塵大夫,你就是韓震的好友罷,被他請下山破了那加之毒的神醫?」
無塵聽她提起韓震,白眉一動,「你也認識韓震?」
「我跟他也是好友,我還聽說你好心辦了壞事。」
這下他的眉頭全都皺了起來,「這你也知道?不成不成,你千萬不能告訴他我在皇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