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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皇帝親自領著沈寧來到宅子偏僻一角的小屋前,萬福正與兩名守衛立在小屋門前,見他們緩步而來,立刻上前請安,沈寧打量一番,道:「萬福公公,你也平安歸來,太好了。」
「奴才謝娘娘掛記。」萬福依舊娃娃臉表情淡淡。
東聿衡的墨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之色。
萬福走在前頭,引著兩位主子進了小屋,往裡頭的地下室走去。原來此處為宅中私牢,通常關押一些犯了錯的奴僕。
沈寧一走進潮濕陰冷的地下,就聞到一股夾雜著血腥發霉的鐵鏽味道,她皺了皺眉,旋即感到一股令人厭惡的強烈視線,她看向吊在鐵鏈之上狼狽不堪滿臉髒污的男人。
他是努兒瓴。沈寧無比確信。
被吊男人那本應痛不欲生的臉龐浮出了一絲笑意,旋即竟怪笑出聲,「小寡婦……」他放肆地打量著緩緩而入的沈寧,大舌舔過乾裂的嘴巴,呵呵笑了兩下,而後竟是越笑越大聲。
他自知這回是死到臨頭,他並不恐懼,只是可惜……他從未上過這惟一讓他硬起來的女子。他後悔沒能在她的體內留下阿達賜與他的狼種,草原的王者就要從此滅絕。他直盯著她的臉,血腥之氣撞入鼻間,憶起那夜她痛苦扭曲的表情,他下身居然躁熱地蠢蠢欲動,再次直挺起來。
墨瞳寒意暴現,東聿衡親手執過刑訊官馬鞭,抬手狠狠一抽,努兒瓴一聲慘叫,身下總算老實。
沈寧厭惡地皺眉,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愛妃莫怕,來。」東聿衡伸手,語帶安撫。
沈寧抬了抬手,卻非與他相執,而是推了一推,自己走下台階,上前兩步站在努兒瓴的面前。
「山水總是輪流轉,努兒瓴。」她毫不畏懼地直視於他。
「原來是個美人。」努兒瓴痛苦地喘著粗氣,依舊放肆地打量她。
皇帝心中竄起了暴虐的殺意。他分明記得這努兒瓴是個龍陽癖者,卻眼見寧兒便有了下流之欲!
沈寧從來愛憎分明,她只要憶起黃逸慘死,東明奕與她受盡折磨,她便無法克制地怒火中燒,迅速自一旁取下一把形似匕首的刑具,將其狠狠扎入他的大腿。
努兒瓴掙扎身軀強忍痛楚,不料她竟一眨也不眨地直視著他,再次狠狠旋轉帶鉤的匕首。
努兒瓴再無法抑制地痛苦大喊。好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沈寧猛地抽出了帶著血肉的利刃,鮮血立刻順著努兒瓴的大腿汩汩流下。
她面無表情地將刑具一丟,淡淡道:「我報了仇了,其他的請自便罷。」她甩手轉頭便想離去。
東聿衡道:「只這樣便夠了?」
沈寧停住腳步,微偏的臻首在陰暗的地牢中看不清表情,「哦。」
東聿衡並未阻止她的離去,反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勾了勾唇,對左右點了點頭讓他們跟上去。
「可惜……」努兒瓴虛弱地嘲笑,「一個狼性的女子,成了中原羊皇帝的妃子。」
「放肆!」刑訊官大喝。
努兒瓴吐了口血水,陰森森地笑了笑。
「如果不是……你們中原人陰險狡詐,只知做那縮頭的烏龜……暗地裡使些陰謀詭計,孤王、又怎會落得如此田地?」努兒瓴痛楚難耐,話語中依舊語帶嘲諷。
「朕是大景皇帝,令景朝百姓安居樂業始為己任。與爾對戰本是克蒙欺人太甚犯我天威,朕又何苦拿眾將性命與你遊戲?」東聿衡冷笑,他自知此戰雖打敗克蒙擴張了景朝領土,也著實勞命傷財,怕是往後幾年都不會再主動大動干戈。並且此戰大勝,揚了景國天威,周邊之國之不敢輕易來犯,若往後休養生息,國富民強,小國自畏國盛甘來臣服。
「哈哈,咳咳、羊皇帝!」
「死到臨頭還敢放肆!」刑訊官對著他大腿的傷口就是一鞭。
努兒瓴痛極,剎那暈死過去。
萬福抬了一桶水將他潑醒。
還不曾全然清醒的努兒瓴卻忽遠忽近地聽得景朝皇帝的聲音,「萬福,你今夜在此守候,不得出任何差池,明日午時,將其五馬分屍,由子陵親執此事!」
努兒瓴低垂的腦袋搖了一搖。
「待行刑,找一人來假扮於他,若有餘黨膽敢劫獄,便將其一網打盡。」
「奴才遵旨。」
※※※
沈寧快步出了地牢,一陣冷風颳去些許窒悶,她才稍稍平和了些。她原以為將努兒瓴大卸八塊就能出心頭一口惡氣,但剛才的報復並不能帶給她任何快慰,注視他的痛苦又能怎樣?逝者不能生,痛者不能復。她看向手背上沾染的點點血跡,用帕子使勁兒擦了一擦。
她抬頭呼出一口濁氣,轉頭問道:「黃將軍在哪?」
徐翰拱手,「娘娘,陛下已讓黃將軍在宅中恭候了,娘娘請。」他抬臂引出一條道。
沈寧眼中閃過一絲異光,隨即點了點頭,「請把大皇子也請來。」
「是。」
沈寧隨著徐翰來到書房,正背手看字畫的黃陵聽到聲響,轉過頭來。
二人四目相對。
沈寧只覺時光如梭,再見竟是發生了諸多變故。
「黃大哥。」她看向依舊威武挺拔,卻莫名多了些滄桑之感的黃陵,柔聲輕喚。
黃陵凝視著眼前嬌俏女子,張了張口,喚了一聲「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