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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斜睨他一眼,沉默片刻才道:「起來罷,朕也是有些醉了。」
豐寶嵐輕呼一口氣,重新起身坐回位上。
「你與那丫頭的事兒,說來給朕聽聽。」東聿衡似是心血來潮,直了直身子,微醺說道。
豐寶嵐沉默許久,才緩緩道:「臣說來不過幾句話的事兒……她是臣家中廚娘之女,也是臣屋裡的丫鬟。臣自幼與她朝夕相處,未及束髮,臣聽說她早許了府內一侍衛之子,臣心生妒意,做了許多荒唐可笑的事,才認清了自己的心。臣許她海誓山盟,她卻一再搖頭拒絕。」
「哦?」東聿衡微微偏頭。
豐寶嵐乾笑兩笑,「是,後頭是臣威逼利誘,才讓她不得不留在臣身邊。」說到這兒,他的聲音低了幾分,「而這一切,卻是臣這些年來最為後悔之事。」
陳年的傷疤撕開帶著痛苦的快感,豐寶嵐從未向誰吐露心聲,而今日今時總算讓膿傷透氣,他竟有些止不住了,「臣當初如若不強留下她,讓她離開去嫁人生子,如今臣或許還可看見她的笑顏,又或是看著她變成為雞毛蒜皮算計的俗婦……卻都比心頭痛苦與虛無要好得多。」
皇帝腦中「嗡」地一聲,只覺自一片無盡的黑暗中繞了一圈,他沉默了久久。
萬福擔心地看向主子,豐寶嵐也垂眸不語。
直至一餅香餅燃燒殆盡,面無表情的東聿衡才有了一絲情緒,「放了她……麼?」
第86章
夜深,瀲艷放下手中女紅,探頭看看門外,輕聲地對低頭看書的沈寧道:「娘娘,陛下今夜怕是不來了。」
「嗯。」沈寧眼皮也沒抬一下。
「您是否……唔!」
異樣頓時划過沈寧心頭,她迅速抬起眼,卻見瀲艷竟被一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男人捂住了嘴。
「皇妃娘娘,不要叫,否則我就先殺了她。」蒙面人恐嚇道。
瀲艷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你是誰?」沈寧安撫地看了瀲艷一眼,冷靜地站了起來。能隻身闖入這院子,他的功夫定然了得。
「葉某並無惡意,只是有一事相求。」
沈寧見他身上並無殺氣,又並非克蒙族口音,衡量一番點了點頭,「我聽你說,你先放了她。」
黑衣人似是很滿意她的識相,將瀲艷打暈後放在了椅上。
「娘娘可還記得崑山派掌門之女段秋霜?」
沈寧萬萬沒想到是這件事,她有些啼笑皆非,看樣子他是來幫段秋霜出頭的江湖高手。
「我記得,又當如何?」
「既是記得,葉某也不必多費口舌,還請娘娘寫一道旨意成全段姑娘與韓大俠百年之好。」
沈寧挑了挑眉,「我若是不寫呢?」
「那就別怪葉某無情,」蒙面人抽出一把匕首,前後映出寒光,「在娘娘臉上畫個大花臉了。」
沈寧摸摸臉蛋,輕笑一聲,「請坐罷。」
蒙面人眼帶戒備,「娘娘這是同意了?」
沈寧走到圓桌旁自顧倒了兩杯茶,卻是搖了搖頭,「不。」
「娘娘莫非認為葉某不敢?」黑衣人手執匕首上前一步。
「這位大俠,你認識韓震麼?」他走近沈寧才發覺此男子身材頗為矮小。
黑衣人眉頭一皺,「葉某雖久仰俠名,至今無緣得之一見。」他頓一頓,又道,「只是自段姑娘一事看來,他也不過膽小怕事之輩,不見也罷!」
「他不是膽小怕事,他是心有所屬,才不想耽誤段小姐姻緣。」
「段姑娘為救他性命毀了容貌,他何以忘恩負義!」
「第一,段姑娘沒毀容,第二,強扭的瓜不甜,葉大俠要主持正義,是否也該調查清楚了再來?」
「娘娘不必多言,葉某親眼所見豈能有假?」蒙面人冷冷一哼,「葉某隻問娘娘最後一遍,您究竟寫是不寫?」
「葉大俠,我敬你重情重義,為了朋友赴湯蹈火,但這事兒著實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可先回去查個清楚,我也會當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
蒙面人凝視鎮靜自若的沈寧,只覺她與自己臆想的娘娘大不相同,她不僅不害怕發抖,反而毫不畏懼,他本不過恐嚇兩句,難道要無功而返?不成不成,他已在段姑娘與崑山派弟子面前誇了海口,若是空手而歸豈不遭人恥笑?思及此,他眉頭一豎,喝聲漸厲,「那就別怪……」
話音未落,沈寧冷不防地將桌上兩個茶杯左右扔了過去,同時大喊一聲,「捉刺客!」
蒙面人下意識地接住了一個茶杯,另一茶杯砸在牆上發出清脆聲響。他自知不妙,上前想拿沈寧作人質,不料這娘娘竟然身手敏捷,兩招不能將她擒住。外頭侍衛聽得喝聲與殘破之聲,立刻湧入屋子。蒙面人見勢不好,飛身衝上屋頂逃去。
「快捉刺客!」徐翰衝進屋中,驚出一身冷汗,他居然讓刺客無聲無息地進入了睿妃屋子,這事若是讓聖上知道,他便是死路一條,惟今只是擒拿刺客才能將功贖罪,「快點快點,定要將刺客活捉歸案!」
孰料那刺客輕功極高,黑甲軍一時也無計可施,眼見他即將遁逃,屋頂上出現另一道黑影縱身而過,追著蒙面人而去。
「是韓大俠!」眼尖的侍衛喊道。
徐翰稍鬆了口氣,「快跟上去!」
蒙面人與韓震在樹上初次交鋒,各自暗驚,韓震心道好輕功,蒙面人心忖好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