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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貴妃知道皇帝是個言出必行、殺伐決斷的人,她沉默一會,猶豫地道:「只是過了這麼多年,線索怕是難覓……」
東聿衡輕笑一聲,「愛妃不必擔心,今日慎親王來報,說是有人偷叫丐童送了一個包裹,那裡頭竟是當年自花府翻出來的龍袍。」
賢貴妃驚呼一聲,自他懷中抬起頭來,「那件龍袍不是被燒毀了麼?」
「慎親王自知事關重大,拿去給皇叔過目,皇叔一看便知是當年龍袍,他說那件龍袍衣角行龍眼上有一方血跡,慎親王一看確信。」
賢貴妃臉色一變,那龍袍是爹爹親自讓人燒毀的,怎地又會出現在世人面前?「陛下……」
東聿衡知道她在想什麼,安撫地拍了拍她,「莫慌,朕並未懷疑衛卿,只覺事有蹊蹺,當年衛卿一人調查此案,被奸人誤導略有疏忽也在所難免,然而這龍袍出現得……過於離奇。」
「臣妾愚鈍,請陛下指點。」賢貴妃道。
「龍袍關係重大,衛卿不會不知,當年應是派親信焚毀,然而如今卻是完好無損。」
賢貴妃嬌顏發白,「陛下說是衛府有……細作?」不可能,段飛對父親忠心耿耿,怎會背叛父親?
「怕是不止如此。」東聿衡皺了皺眉,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陛下……」賢貴妃焦急輕喚。
「朕與你這婦道人家說多了也無用,此事朕暫且不宜出面,你明日與你爹爹說起此事,他定當明白。」東聿衡說罷,叫了婢子滅燈,攬著溫香軟體睡下。
隔日晌午,沈寧真正清醒過來,她的第一句話是:「好熱……我想洗澡……」
花弄影本是心不在焉地在旁刺繡,聽到聲音忙丟了針線趕了過來,「夫人,你醒了麼?」
「小花。」沈寧虛弱地咧嘴一笑。
「夫人。」花弄影迅速擦拭眼眶濕潤,「身子疼麼?可還有哪裡不適?」
哪兒不適……沈寧動了動昏沉沉的腦袋,卻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身子就像同時被針刺了似的,尤其後背又熱又癢,難受得緊。
「素馨,快去叫張太醫來。」花弄影趕緊道。
沈寧輕呼一口氣,抵著枕頭問道:「我這是在哪?」
「雁夫人,這兒是安陽宮,婕妤娘娘怕您有所差池,愣是請陛下將您移至安陽宮療養。」老嬤嬤笑著答道。
沈寧愣了一愣,輕輕笑道:「謝謝你,小花。」
「夫人,你大好就好了。」花弄影為她抹去額上汗珠。
「子軒呢?在宮外頭?」
花弄影點點頭。
「麻煩你幫我給他帶個話,說我好了,不然他怕要焦急壞了。」
「我曉得了。」
素馨為沈寧侍藥,花弄影在旁說道:「夫人,京兆府傳來消息,行刺你的真兇已擒拿歸案。卻是兩個不怕死的小毛賊,看你得了皇家賞賜,又知道你是異鄉之客,便決意潛入你的屋中盜取寶貝,誰知被你察覺,這才痛下殺手,京兆府說當時屋裡應有他人相救,否則夫人你難逃生天。」
小毛賊?小毛賊下刀那那乾脆利落麼?沈寧不太相信,心想怕是人找不出真相,故意敷衍了事。只不過……「陛下知道這事麼?」
「自是知道,陛下親自過目審案文書,點頭結案。」
他是那麼好糊弄的人?還是……沈寧一時頭痛,不願細想。
「夫人,你可知誰人出手相救?」
沈寧本想將韓震來了帝都的事兒告訴她,可又想起她前科累累。韓震當時夜行衣飛身離開,定有他難言之隱,如果小花又將這事兒告訴了東聿衡……「我也不知道,屋子太黑看不見。」
第37章
東聿衡知曉沈寧清醒,只點了點頭,夜裡也沒去安陽宮,而是去了德妃處安寢。
幾日後,沈寧終於得到太醫允可下床,花弄影便命人在宮院中架了兩張軟榻,讓沈寧曬曬日光,她則在碧弦琴前坐定,令宮女放置香爐於側,素手輕撫琴弦。
美人撫琴決計是一種雅致享受,沈寧沐著日光,閉著眼聆聽清朗音韻,鬱氣消散一些。然而琴弦婉轉,又帶一絲憂愁之意。一曲終了,沈寧看向眉宇間染上輕愁的花弄影,輕嘆了一口氣。
她想了想,卻是道:「你的琴彈得愈發好了。」
「承蒙夫人誇獎。」花弄影勉強一笑。
老嬤嬤在旁道:「娘娘,如今娘娘貴為婕妤,即便與雁夫人情同姐妹,禮卻不可廢,娘娘喚一聲『夫人』,雁夫人怕是也擔當不起。」
花弄影一愣,有些尷尬,也不敢得罪這老嬤嬤,一時喏喏。
「是了,娘娘,還是喚民婦名字好些。」沈寧倒是想得開,笑著說道。
花弄影猶豫片刻,折中喚道:「雁夫人。」這「夫人」是尊稱,雁夫人卻是御賜封號。
「是,娘娘?」沈寧偏頭笑了一笑。
「雁夫人莫要打趣我了。」
東聿衡進來看到正是這副宮庭美人樂游圖,嫣紅輕紗美人端坐撫琴,另有月白佳人閒倚軟榻,含笑聽曲。
他視線所及並非幽琴面前典雅的絕色美人兒,卻是見那微翹的唇瓣總算帶了血色。一轉念,目光對上看見了他驚喜不已的美眸。
「陛下!」花弄影驚喜交加,忙起身對著身著明黃暗紋盤龍常服的皇帝行禮,「賤妾給陛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