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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影則是滿心焦慮,這莊妃可是陛下親表妹,端敏太后兄長的女兒,向來頗得聖寵,夫人怎地與她結了梁子!
秀如與桃兒候在外頭,見自家主子出來連忙跟了上來,只是不解為何皇后還沒離開,主子卻先行離開了。秀如追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您怎地獨自一人出來了,可是身子有所不適?」
沈寧搖搖頭,「沒事兒。」
她大步踏出延禧宮,看了看左右兩條長長的甬道,一時煩悶。
「娘娘,您可是要召步輿?」秀如問。
「不用,往哪邊回宮?」
秀如忙讓小太監上前引路。
沈寧穿過月牙拱門,小道前竄出兩道身影,對著她深深一揖,後頭是個太監,前頭錦衣少年道:「明晟見過睿母妃。」
沈寧停下腳步,打量眼前大抵七八歲的玉面小孩兒,猶豫問道:「你是……」他難道是二皇子?
「回睿母妃,兒臣行二。」小少年溫文有禮地答道。
沈寧這才瞭然地點點頭,「原來是二殿下,你找我有什麼事麼?」
「母妃,明晟確有一事相求。」
見他小小年紀說話卻規規矩矩一板一眼,沈寧只覺制度害人,又思及他母親如今被貶,他怕也是遭受了許多挫折,不由聲音放柔了一分,「你有什麼事?」
東明晟左右看了看,猶豫一瞬。「母妃請借一步說話。」
沈寧沉吟片刻,「跟我來罷。」
回了春禧宮,沈寧讓人為二皇子送上茶點,東明晟斯斯文文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茶,才站起來對坐在主位的沈寧道:「母妃,兒臣想請母妃收容兒臣。」
「咦?」
「睿母妃,如今兒臣生母被貶為選侍,不能養育皇子,兒臣與姐姐現下暫居昭華宮中,只待父皇旨意令后妃認養。」
皇家的子孫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沈寧暗嘆一聲,「是你父皇讓你過來的麼?」
東明晟猶豫地看她一眼,「父皇……暫不知此事,」他頓一頓,又加了一句,「父皇若是知道,也應是欣喜的罷。」
沈寧沉默了。就現實狀況而言,這是一樁互利互惠的買賣。東明晟如今沒有衛家支持,投靠她與背後的沈家自是好的,而她雖為妃卻沒有皇子,如果二皇子過繼到她的名下,往後被東聿衡看中立了太子,她就一世榮華富貴了。
她細細看一眼東明晟,他小小年紀竟然就有這般主張,該說聰明還是深沉,或是背後有人指點?可是不論怎樣,她卻是不能同意他的請求。「二殿下,抱歉,我雖為沈家女,卻生在民間長在民間,本就沒甚智慧,更不提教養皇子這等大事,你要是跟了我只會害了你。」
東明晟萬萬沒想到她會拒絕。他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竟是不知該如何應對。最後他失望之色滿溢,深深一揖,「明晟知道了,明晟叨擾了睿母妃,還望母妃恕罪。」
沈寧對小孩子沒甚抵抗力,心中不忍,卻也只得狠下心腸點了點頭。
東明晟轉身孤伶伶地往外走,剛跨過高檻,卻又停住了,他轉身跑到沈寧腳邊跪下,悲悽哽咽道:「母妃!」
沈寧本就喜歡小孩子,見這麼一個小少年淚汪汪地跪在她腳邊求請,她差點就心軟鬆了口。她將東明晟抱了起來摟在懷中,拿了帕子為他抹去眼淚,說道:「我著實不是好人選,唉,二殿下,你讓我好好想想。」她拍著他的背輕聲安撫。
東明晟感受著她淡淡的香氣與溫暖的體溫,眼淚在她的輕撫中更加停不下來。
夜裡延禧殿正殿設宴,東聿衡讓人去叫沈寧準備好,一會去接了她一齊過去。可太監來回一趟,竟是說:「娘娘金體違和,說是頭痛得緊,這會兒已在床上躺下,讓奴才給陛下告病哩。」
早上見她還好端端的,怎地突然頭疼?「太醫去看過了麼?」
「娘娘說不必請太醫。」
東聿衡劍眉微皺,正欲開口,卻聽得皇后在外求見。
孟雅經由通報而入,對著東聿衡行了禮,見他一身常服,笑吟吟地道:「陛下可是準備移駕了?」
「是了,皇后這會兒過來,是為何事?」
皇后又福了一福,「臣妾來給陛下請罪。」
「何罪之有?」
皇后一聲輕嘆,「陛下也知今日臣妾與大伙兒去探望莊妃,本是莊妃睡著,臣妾得了陛下旨意也不讓奴才叫醒,與妹妹們看了一會六公主就要離開,誰知莊妃醒了,還指著睿妃罵了兩句,睿妃與她起了口角之爭,幸而記得莊妃是產婦,也不久留,說了一句便走了。臣妾不能令後宮和睦,是臣妾之責,故來告罪。」
東聿衡最不喜后妃吵鬧,賢貴妃與莊妃不合,也是暗中較勁,在他面前也是相安無事。如今聽得二妃爭吵,頓時皺了眉頭,依他平日做法,管是誰對誰錯,一率處罰便是。可一個莊妃一個睿妃,皇帝不動腦子都知為了哪樁,自然偏向了春禧宮。
「莊妃說了什麼?」
「這……」皇后不想皇帝問得細緻,不由尷尬一笑,「莊妃妹妹睡糊塗了,胡亂說的。」
「莊妃說了什麼?」東聿衡再問一遍。
孟雅見狀,只得含糊地道:「說是喪門星晦氣什麼的。」
「朕已讓你警告後宮不得提及睿妃前塵往事,莊妃莫非沒接到你的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