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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寧聽說莊妃生子的時候表情很微妙,宮中的秦嬤嬤問道:「娘娘明日可是要去延禧宮一趟?」她這主子自進宮來就除了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從來不與妃嬪們來往。現下賢貴妃因衛相一事受了牽連貶為選侍,打入冷宮。如今除了皇后娘娘,新來的主子竟與莊妃、德妃平起平坐,成了三妃之一。可是嬪妃們的有心拜見,主子卻是一概託病不見。那裡頭還有已有皇子傍身的嬪妃,秦嬤嬤心焦不已,卻因與主子還不曾貼心,也不敢多嘴。
沈寧搖了搖頭,並不說話。
東聿衡來了春禧宮,二人更了衣,看天色還早並不睡下,東聿衡歪在羅漢榻上看書,沈寧愣是要將他挖起來,說是對眼睛不好。東聿衡索性丟了書,將她摟在懷裡戲弄一番,才攬著她靠在榻上,手搭在她的腰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朕去看了看六公主,皺巴巴的一張小臉,長得像莊妃。」
沈寧不想跟他討論這事兒,敷衍兩句,誰知東聿衡並不放過她,笑問道:「你打算隨什麼禮給朕的六公主?」
「德妃怎麼送我就怎麼送。」
東聿衡無可奈何,這種心思還敢在他面前說得理直氣壯。捏了她的小蠻腰一把,他的唇抵在她的耳邊,「你也為朕生個孩兒罷。」
沈寧就怕他說這個話題,沉默片刻,說道:「等以後你對我興趣淡了,再讓我生個孩子,能傍個身,也不無聊。」
東聿衡不料她竟有這種心思,心中疼惜,將她轉過來面對面地道:「你這小腦瓜子別整日胡思亂想。」
沈寧看進他的眼中,複雜地笑了一笑,躺進他的懷中。
兩人靜靜地依偎一會,他又交待道:「明個兒洗三,讓奴才們把禮送去就成了,莊妃又生了公主,脾氣定然不佳,讓別人去受她的氣,你就別摻和了。夜裡朕帶你一同去參加家宴便可。」
正中下懷,沈寧十分聽話地點了點頭。
東聿衡簡直太稀罕她這性子了,分明自個兒做得了主,偏偏十件事有九件事兒都不上心,什麼也不爭,什麼也不問。這春禧宮的奴才全是他從乾坤宮選過來的,她也不怕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眼皮底下,反而事事讓他作主。惹得他想著法子幫她一件件安排好了,她就這麼舒舒服服地待著,他便十分滿意。
「正好也讓她們認認你這睿妃娘娘,不然你進來了這麼久,她們還不知道你長什麼模樣。」他這話自是誇張了,沈寧去昭華宮請安的時候,每日都能碰上一些妃嬪,更何況她每天還要與她們一同去給他請安。東聿衡的意思是沈寧太過深居淺出了。
沈寧故意皺眉道:「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眼睛鼻子嘴。」
東聿衡忍俊不禁,說的什麼話!
他正要開口,卻被沈寧搶先一步,「先不提這個,花府的案子是不是快結了?」前兩日他似是隱隱提了一嘴。
自己的事不上心,別人的事反倒關心。
「昨個兒慎親王才把案卷呈了上來。」東聿衡停了一停,「當初賢妃剛進宮,朕對她很是喜愛,然而花家雙姝絕色名揚天下,衛相怕她們入宮奪了朕的注意,因此嫁禍於花家。」
沈寧接受得很平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是不知花家姐妹是否能接受得了這因她們而起的罪孽。「我想看看案卷,可以麼?」
「胡鬧,事關朝廷大事,其中諸多牽扯,怎能讓你看了去?」東聿衡言語稍厲。
沈寧嘟了嘟嘴,東聿衡以為她不高興了,誰知她又跟沒事人一樣問道:「那你親自幫我解一解惑罷。」她仰頭直直地看著他,「我就是想問問,那件作證物的龍袍,究竟是怎麼出現的?」
東聿衡不料她一問就問到了點子上,揚起的唇角帶著讚賞之意,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是敬親王。」
當年敬親王對花將軍很是欣賞,無奈當時時局不穩,證據確鑿,敬親王也只得依公辦事,只是偷梁換柱藏了龍袍,只盼有朝一日再定黑白。如今花弄影獻出血書與兵法,花府一案再呈公堂,敬親王與皇帝密謀,不若將計就計,半真半假試探衛相。果真衛相將信將疑,仍是下手殺了親信段飛。此舉正好給了顧長卿可趁之機,從中破壞衛相與閻良關係,從而一舉拿得衛相貪贓枉法的證據。
沈寧一直暗中關注這事。直到今日才將一連串串連起來。應是皇帝為花府平反為次,革除衛相為首。他大張旗鼓地重審案件,寵愛花弄影,都不過只是虛虛實實的幌子,卻引來賢貴妃故意唆使康嬪害於花弄影,將一切髒水都往康家倒去。誰知就在衛家專注此事稍稍放鬆的時候,哪裡知道後頭早已有人盯了他們的老巢?這一招聲東擊西做得滴水不漏,怕是除了幾個親信,朝中大臣也無從得知罷。
她陷入沉思,卻沒留意東聿衡正啜著笑觀察她的一舉一動。多聰明的人兒,怕是已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他的寧兒,可真是個寶。
只是她這聰明勁兒稍稍對自己的事兒上點心,他也不必處處為她操心。東聿衡雖這般想著,眼中卻是甘之如飴。
六公主洗三之日早晨,沈寧去給皇后請安,皇后道:「本宮想著你昨日沒去延禧宮,怕是一會給陛下請了安便要去了,本宮也與你一同走一遭。」
沈寧看向坐笑臉吟吟的皇后。自她進宮以後,皇后對她也只當平常妃子入宮,大方得體,關懷備至,對皇帝日日宿於春禧宮也毫無微詞,反而時時提醒她仔細服侍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