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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景朝帝後背後的真相。
東聿衡不料皇后突地想起往事,心中也有些許感慨。那段日子他並不想回憶,惟一隻覺虧欠了孟雅。這也是他從不將真相告訴沈寧的原因。
兩人沉默了一會,東聿衡笑道:「皇后人還未老,怎地好端端回憶起往事來了?」
孟雅聞言,低了低頭輕笑一聲,「是哩,想來是要做皇奶奶了,臣妾便以為自己老了。」
「你恐怕是悶壞了,怎地方才那西門月唱的曲兒,也不能讓你輕鬆輕鬆?」
孟雅輕輕一笑,「她唱得很好。」
東聿衡又看她一眼,隨即站起來笑笑,「時辰也不早了,皇后也就寢罷。」
孟雅跟著站了起來,難得緊張的她突地絞了絞手中帕子,看著皇帝終是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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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聿衡在昭華殿時,向來住在東殿流光堂。他並未著急睡下,而是讓殿內讓萬福磨墨,自己提筆給沈寧回信。只是想了半晌,除了幾句慣例交待她好生照顧太妃的話語,竟沒甚好下筆的。他再次氣得笑了,直想提筆罵她一頓。這麼些日子也不見她自個兒在寺中的隻言片語,在寺中是否住得慣,素食是否合口味,平日裡是否想著他,又是否樂不思蜀將他拋之腦後。
只是皇帝陛下自是不會拉下顏面在信中問這些,他略一沉吟,提筆寫道:【泰陽宮女官歌喉甚佳,朕聽之喜之,欲待愛妃回宮共賞佳樂。】
翌日皇帝上朝,朝中大臣為科舉之事吵得不可開交。皆因南北雙方的進士人才極為不均,許多大臣請求按比例取人,而有些大臣卻堅持惟材是舉。於是莫衷一是,他自個兒也弄得頭疼。待下了朝,他一路散步回乾坤宮,腦子裡還想著禮部推舉的兩元貢生李伯奇,他的文章倒是筆酣墨飽,見識也頗為深遠,並且他又是個北方貢生,若是他殿試不出差池,即便比其他貢生遜色也可將他欽點成狀元,如此一來也給北方學子增添了信心,也可壓下朝中非議。
正心無旁鶩之時,忽地前頭竄出一道身影,跪在他的面前,哀哀叫了一聲:「陛下。」
東聿衡不悅皺眉,看看究竟是誰不懂規矩敢攔他的道兒。定了定睛,不想面前的竟是瀲艷。
「艷昭儀,聖駕在此,還不快快退下。」萬福略為詫異,瀲艷從來是個懂規矩的,怎地今日擅攔御駕?
如今已成為小主子的瀲艷一副妃嬪裝扮,她淒淒地對皇帝深深一拜,道:「主子,奴婢冒死,向您求個恩典。」
東聿衡不想理會,上回花弄影攔駕沒甚好事,這會兒瀲艷又來。莫非他這御駕是人人想攔就攔麼?
「艷昭儀,你回去自個兒請罰罷。」他只瞟了一眼,抬腿便走。
瀲艷跪在地上可憐兮兮地道:「奴婢認罰,奴婢認罰,只求主子罰奴婢不要當這小主,奴婢心甘情願當一輩子乾坤宮宮女服侍主子!」
東聿衡停住腳步,挑了挑眉道:「人人都想當主子,你卻偏想當奴才?」
瀲艷抬頭仰視龍顏,帶著哽咽說道:「奴婢作奴才,還能日日看見主子,如今做了小主,一年半載也不能見主子一面,奴婢、奴婢心裡難受。」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她抽泣著,「奴婢心裡太難受了。」
皇貴妃霸占聖寵,她被冊封昭儀,陛下卻從未進過她的屋子。她期期艾艾苦等,每日度日如年。昨夜好容易聽得皇貴妃去寺中清修,自己拿出了最好的衣裳飾物打扮一番,只期望博得帝王一眼。誰知她坐在後宮末席,哪裡還能入了帝王注目!
一夜輾轉反側再不能成眠,她才不顧阻攔,守在帝王回宮之路攔了聖駕。
許是她情深意切,東聿衡對她有些情份,這會兒也有些於心不忍,他讓人扶她起身,嘆了一聲,「行了,朕知道你的忠心,只是朕既封你做了昭儀,就莫負了朕的恩典,說什麼不做主子要做奴才的話,朕若得了空,就到你那兒坐坐。」
說罷也不等瀲艷再說什麼,轉身大步離去。
第108章
回了乾坤宮換了衣裳,皇帝躺在安泰堂想了會兒朝政,想了會後宮,又想起沈寧來,半晌勾了勾唇,問皇貴妃的信到了沒。
萬福回稟恐怕這會兒進宮門了。
東聿衡揉著額側,只覺有些疲乏。想召宮中曲班子過來,卻驀然憶起西門月。那清雅絕塵的嗓音似乎還在耳邊縈繞,他一轉念,讓人去泰陽宮把西門月叫來。
人還未到,皇貴妃的家信到了,東聿衡一看就上揚了唇角。開頭還說得道貌岸然,依舊是講太妃起居如何,臨了總算多寫一句:【那泰陽宮女官美麼?若比我美,還是少聽兩回罷。】
皇帝笑出聲來,果然是醋罈子!
他笑意未止,走到桌前提筆回信,正值此時,西門月到了。
皇帝讓她進來候在一旁,自己則揮毫就墨,結尾處寫道:【是個美人胚子】
西門月不知皇帝寫些什麼,她偷瞄俊美龍顏,只見其笑意滿面,似是十分歡喜。
這日皇帝好心情地讓她唱了三四首曲子,末了還賜了她一杯茶喝。
「餓麼?」她小心翼翼喝茶時卻聽得斜躺在龍榻的帝王慵懶笑問。
她忙不迭搖了搖頭。
帝王輕笑一聲,憶起皇貴妃當初在他面前餓得咕咕叫。唉,她胃口大,太妃用膳卻極少,不知她陪著太妃是否餓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