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沈寧猛地一震,抿緊了變得蒼白的唇,閉了閉眼,隨即溢出一聲長長嘆息。那個溫文如玉的男子,也隨風而去了。
「六爺,那是鬼火,我們還是快走為好。」萬福小聲道。
冷立青這才從驚恐中回過神,連連應了兩聲。
「六爺莫慌,只是些許鬼火,您陽氣尊貴,邪氣鑽不得空子。」黃陵久經江湖,徹夜墳山通行已不止一兩次,見六爺向來養尊處優,不由安撫一聲。
「哦,哦。」冷立青僵硬往前,心下只後悔為啥要圖樂子跟到這種荒山野地來。
「走吧。」見沈寧回了神,韓震表情不變,鬆開她的胳膊便往前走。
「唏……稍不留神就被勾了魂。」沈寧如夢初醒,「趕緊走,這地方一到晚上就邪乎。」她拍拍胸口,加快腳步。
這個女子……真中邪了?冷立青打了個冷顫。
出了亂墳崗,黃陵問道:「夫人,初到寶地,不知可有哪家乾淨些的客棧與我等留宿?」
沈寧想了一想,為難道:「咱們這地方是荒山野嶺,哪有客棧入得了幾位的眼,且遠來是客,韓震,」她轉向韓震,「不如請幾位住在你的鏢局裡頭如何?」
冷立青搶在韓震前頭道:「李夫人,不如我等借住府上可好?」這名叫韓震的鏢師一來就以劍傷人,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思?相較之下,還是住在不會武的李夫人家較為安生。
李夫人笑了笑,在搖晃的火光下顯得意味不明,「來者總是客,若是可以我自然不會推託,只是寡婦門前是非多,恕我不能招待三位。」
主僕三人不由大吃一驚,冷立青更是脫口而出,「你是掃把星?」
「掃把星」三字是更普遍用於景朝稱呼那些守寡的婦人,他們認為成了親的男子去世,無論如何都是妻子的晦氣。因此總是嫌惡地用掃把星代替,標誌這些喪偶的女子比奴婢還不如的地位。
「小公子你真聰明。」還會立刻用替代手法。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年輕的公子臉上浮出可疑的紅光。幸好黑夜為他做了些遮掩。「抱歉,夫人,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怎麼圓下去。
此時韓震淡淡開口,「倘若幾位不嫌棄,便請居於舍下罷。」
「三位意下如何?」沈寧轉頭問道。
「感激不盡。」黃護衛替主子道謝。
韓震領著客人從掛著鏢局的金匾正門進入,過了展滿武器傢伙的校場,還有稀稀落落的鏢夫正收工回家,見韓震進來都恭敬喊一聲「韓爺」,然後再稀奇看著外來之客。
「不想這邊陲之地竟還有鏢局,走商的多麼?」冷立青頗為好奇地左右張望。
「不過是混口飯吃。」韓震道,與他們一齊穿過圓形拱門,進了一個小四合院。他推開右側排房的正門,道:「寒舍簡陋,委屈幾位。」
「韓大俠客氣。」黃陵拱手代主言謝。
韓震招來內院打掃的一名嬸子,「有貴客暫居於此,叫人鋪上乾淨被褥,準備膳食。」
那嬸子側著臉瞅了來客幾眼,點頭應是。
此時從內院後門處進來一個小丫環,見到韓震嘻嘻笑道:「韓爺,我們姑娘問您接個人,怎能把一個女子變成了三個漢子。」
韓震看她一眼,轉回頭道:「韓某還有些私事,幾位自便。」
「韓大俠請隨意。」
也不再多言,韓震轉身往後門走去。
小丫環跟著後面,「韓爺,姑娘說您只需講給婢子聽即可,不必親自過去。」
「嗯。」應了一聲,腳步卻依舊沒停下。
「韓爺……」
黃陵注視著韓震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萬福利落地為冷立青擦拭乾淨了椅子,冷立青一揮衣袍坐了下來,頓時「嘶」一聲,幾日來御馬奔馳,不僅骨頭散了,連屁股都遭罪,為了掩飾自己不中用的抽氣,他清清嗓子問道:「子陵在看什麼?」
黃陵回神,轉身進了房間,將門帶上後才面向冷立青開口,「屬下只覺這韓震武功修為極高,怎會只屈居一個小小的總鏢頭。」
冷立青點頭,眯了眯眼,「我看他倒像個獨行俠。」
外面有人敲門,「愚婦為幾位爺拿來些被褥。」
談話聲斷,萬福打開了門。
夜幕漸沉,星火點色,燭影忽現,平靜的雲州還未起風雲。
寅時剛過,外頭隱隱傳來騷動,黃陵猛地睜眼,大手抓住身旁的大刀。靜默片刻,他翻身下床。走出屋子,見萬福也從另一側的外間出來,他做了個手勢,萬福點頭,又退了回去。
出了門,黃陵順著聲響來到校場,心下雖已明了,親見時卻是一愣,這鏢師的人數……是否太多了些?
「哈!」剛健的喝聲響破雲霄,隨著一聲令下,鏢師們整齊劃一地習起拳法。
黃陵細看一會,他不知其他鏢局是否也是如此,這規模架勢……他穩步上前,「韓大俠,天色尚暗,如此鏢師嚴訓?」
韓震看向來人,「只是平常習練罷了。黃爺起得頗早,莫不是聲響叨擾?」
「鄙習慣了。」黃陵笑笑,背著手看向認真練拳的武夫,不由眉頭一動,「不知眾鏢師所習何種武功,怎地不曾見聞?」
這一招一式簡單易懂,卻是無內力之人也能徒手殺人的凌厲之招。若是自家手下也能習得此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