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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以東聿衡為天的女人啊!她居然在勸別的女人愛自己心愛的男人。沈寧深深凝視著瀲艷,同樣地無法理解。
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的女人與東聿衡朝夕相處,也不能獨占了他的心,她曾經又憑什麼以為他喜歡過自己?真真可笑。
日落時安了營寨,馬車奉命趕到前頭,在大軍中最大的帳篷前停了下來,這自是天子營帳。
晚膳才撤了食桌不多會,侍衛在外稟告皇長子東明奕求見。沈寧沉吟片刻,讓人請他進來。
大步而入的鐵甲少年見著站著的沈寧,正要屈膝下跪被上前的沈寧一把扶住,「不必虛禮,」她仔細看他一看,「最近如何?」
「多謝娘娘掛記,兒臣一切安好。」
瀲艷上前給東明奕行禮,東明奕叫了一聲「瀲艷姑姑」,而後又轉頭看向沈寧,「不知娘娘身子是否大安了?」
「我很好。」
很好?東明奕眼帶懷疑地打量她一會。
沈寧明白他已知道她逃跑未果的事,勉強勾了勾唇。
「娘娘,男兒頂天立地,許下的誓言定也是一言九鼎。」東明奕變了聲的嗓音帶著成熟的低沉,「兒臣對您許下的承諾定會做到,請娘娘再莫嚇兒臣,兒臣著實被您嚇怕了。」倘若父皇盛怒下將她斬首示眾……想想便是一身冷汗。
「大皇子,謝謝你,我不再會那麼魯莽了。」加上何生,她的肩上已經那麼多條無辜冤魂。若有地獄,她一定是下地獄的。
東明奕認真注視她片刻,才放鬆了語氣道:「娘娘若不嫌棄,喚兒臣明奕便可。」
沈寧點點頭,「明奕?哪個奕?」
「奕世載德之奕。」
沈寧想了想,「神采奕奕的奕?」
東明奕輕笑一聲,「是了,神采奕奕的奕,娘娘好文采。」
沈寧回以淺淺一笑。
適時皇帝撩開帳簾跨步而入,正巧看見二人笑容。
墨瞳異光一閃而逝。
沈寧見他進來便隱去了笑容。
東明奕沒料到父皇突地回營,急忙下跪,「兒臣參見父皇!」
「平身罷。」東聿衡進了帳中脫去披風,瀲艷忙與隨後進來的一名奴婢為其卸下鎧甲。
皇帝又看一眼沈寧,卻是對長子道:「朕這些時日雜事繁多,也沒功夫問你在軍中情形,只聽得簡將軍對你幾句誇讚。」
見父皇並不提自己被俘害黃逸被殺一事,東明奕卻更為不安,只得喏喏應是。
待脫去身上負累,東聿衡坐上正中寶座,與下首站著的長子教導幾句,而後說道:「朕且問你,此番親征你是想隨侍朕左右還是與前軍一齊衝鋒陷陣?」
沈寧本是低垂的眼看向了東明奕,恰逢他也向她投來了視線。她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一幕皇帝自是看在了眼裡。
「兒臣請願做馬前卒為大景效力!」
「為何?」
「父皇身側高手如雲,兒臣隨侍也只會添亂,不如由兒臣替代父皇與將士們一齊浴血奮戰,示我東氏皇朝與子民同進退,以振軍心。」東明奕朗朗回道,頓了一頓,抬眼看看父皇臉色,而後道,「況且兒臣前恥未雪,殺友之仇未報,兒臣豈能做了縮頭烏龜?」
皇帝眼底閃過一絲滿意之色,卻並未表露出來,反而斥道:「你身為皇長子,當以大局為重,怎能時刻惦記私憤未泄?」
「兒臣知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東明奕低頭請罪。
東聿衡點了點頭,「行了,退了罷。」
沈寧心想也不怪他對她如此,他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這麼冷情,還指望他對誰有情呢?
東明奕遵言,「父皇、娘娘,兒臣先行告退。」
沈寧想著近期可能也沒多少機會再見到他,便開口說道:「殿下,凡事安全第一。」這個在現代不過是個中學生的孩子居然又要提起勇氣上戰場了。她有些不忍,但也知道他必須這麼做。
東明奕臉色微微一變,躬了躬身,「多謝娘娘,娘娘也請多多保重。」
東明奕出了大帳,紊亂的腦中卻依舊想著沈寧。
他憶起那夜與她身陷敵營之時,身中媚藥的他看著眼中堅韌擔憂的她是那般美麗不可方物,從未有過的感覺蔓延全身。回營後他發覺從來不諳男女之事的身子似是有了變化,偶爾竟會夢見沈寧背對著他寬衣解帶,驚醒時身下卻高高豎起。他一直對行房之事甚無好感,母后曾暗示待他回宮便將納妃納妾,他都興味寡然,可如今……
但她是……
東明奕驀地握緊了拳頭。
帳中因大皇子的離去而陷入安靜。沈寧不想做無謂的抵抗,走入屏障縮在床角躺下便睡。
東聿衡在書桌前獨自看了一會地圖,須臾又出去了。
過了不久,又有奴才過來,讓瀲艷告知沈寧,吹簫者在外求見。
沈寧不料他竟也隨軍而來,垂眸沉默了片刻,她坐起身來,點了點頭。
那人似是知曉了她的身份,卻依舊寡言,不過見了禮就吹起了簫音。
塞外的夜裡帶了涼意,似是還能聽到呼嘯的風聲,伴隨著草原狼悠遠的嚎叫之聲,令人有些起雞皮疙瘩。那簫聲卻一如既往地輕柔平和,沈寧抱膝坐在床上,放任這份溫柔撫慰她的心靈。
漸漸簫聲遠去,陷入睡眠的沈寧倒進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