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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去?」
「讓無塵看病!」
「朕白日才宣過他。」
沈寧又狠狠瞪他一眼,「那就再看一次!」
「……」
***
有些出乎皇帝意料,沈寧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十二分的堅強,她不僅不曾哭鬧,反而只當尋常疾病監督著東聿衡的吃藥調養與休憩,即便他偶爾發病,她也能毫不慌亂地處理一切。
東聿衡本是個意志剛強的,雖說生命攸關,卻也從不見軟弱之色。
許是發現得早,無塵與張德順配的尋常藥物起了作用,直至年關,東聿衡也表現得如常人無異。因此兩人也一切照舊,只是本是百無禁忌的閨房之樂被沈寧嚴格地規划起來,半月之內,頂多三回。東聿衡對此很不滿。
東明奕與東明晟都奉旨回了長陽,沈寧只中規中矩地見了東明奕一回,看他神色如常也就放了心。她單獨見了東明晟一回,這時的東明晟也已沒有了一絲青澀之氣,面貌依舊俊美,卻顯得十分穩重平和。沈寧與他常通信件,見到真人如此也頗為欣慰。
「你想回長陽來麼?」
東明晟猶豫了一下,說道:「兒臣自是想回來孝順父皇與母后。」
「但你也有些捨不得阿爾哚了?」
「這……是。」東明晟點了點頭。
沈寧一笑,「兒大不由娘,你想做什麼,便去做罷,母后也覺得阿爾哚更適合你。」如果東明奕登基,他在長陽總會受他猜疑,身在塞外反倒還自由自在。
「多謝母后。」
「對了,你的王妃,母后也不幫你挑了,你看中哪個,便選哪個,但我希望你只有一個王妃,再無其他側妃妾室,好麼?」沈寧只對東明晟這樣要求,她是真正把他當自己的孩子。雲妃前陣子為三皇子選了正妃與側妃,她也不置一詞。
「兒臣都聽母后的,只是母后連兒媳也懶得替兒臣挑麼?」聽到這樣久違親密的話語,東明晟反而笑了。
沈寧瞪他一眼,「你這是什麼話?別人想要這樣的自由都沒有。」
兩人對上視線,相視而笑。
過了年後,東聿衡並不讓兩個皇子離去,將他們留在了長陽上朝議政,甚至連黃陵也一併留了下來,即便南疆傳來騷動也置之不理。
清明過後,東聿衡突然病情加重,昏倒在御書房中。
一向自傲醫毒之術的無塵也遲遲不敢用那藥方,不停地修改著劑量,但在他昏倒之後,他明白不可再拖了。
東聿衡聽罷點了點頭,當日召見了東明奕與東明晟,向他們說出了自己的病情。
兩兄弟震驚異常。東明奕只覺大腦一片空白。他對父皇妒過恨過,但直視父皇的生死之憂,他才發覺自己依舊敬他如昔。
「如若失敗……太子便繼承大統,為東氏皇族守著大景江山。」東聿衡瞟向萬福,萬福雙手將一份聖旨舉過頭頂。
「詔書朕已擬好,屆時萬福會奉朕的旨將此詔當朝宣讀。」
「父皇!」東明奕跪了下來,眼眶微紅。
東聿衡低頭看著自己的長子,「為帝者,有所為,有所不為。切記百姓是大景根基,要時時謹記善待子民,斷不可因私慾誤國。」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東明奕磕了個頭。
「二皇子當與皇弟們輔佐你的皇兄,一齊保東家江山萬代。」
「兒臣遵旨,」東明晟也跪了下來,「父皇鴻福齊天,定能無恙!」
「朕也不知凶吉如何,朕看無塵胸有成竹,大抵也無甚大礙,即便失敗,你們兄弟若患此病,也能多一分把握。」
見東聿衡分明患病還想著他們,兄弟兩個鼻子一酸,他們怎會認為父皇對他們毫無父子之情。
東聿衡並未對他們交待沈寧的事。因為他已為她處理好了一切,萬福手中還有一份聖旨,可以讓沈寧在東明奕圖謀不軌時廢了他改立東明晟,還有黃陵、沈氏家族、豐寶嵐、李子軒、游知淵都可齊保沈寧坐穩太后之位,不必擔心後宮朝廷對她施壓。
東聿衡藉由遊春去了避暑山莊,讓太子與慎親王暫領監國。
東明奕卻跪在父皇面前執意陪同,東聿衡思量再三,點頭同意。
陪同前往除了沈寧,還有東明晟和豐寶嵐。
到了行宮後,東聿衡服下那一帖藥,整整昏迷了三日,正在豐寶嵐掄著拳頭逼問無塵之際,東聿衡總算清醒過來。
自他昏迷後一直面無表情的沈寧這才虛軟地坐在地下,掩面又哭又笑。
然而當天夜裡,東聿衡卻不停咳嗽起來,掩唇的錦帕上吐了口口黑血。
無塵匆匆趕來,把了脈之後,頓時明白毒藥分量重了,他雖治癒了怪病,卻中了劇毒。
解毒雖是無塵的強處,但這在體內混合的劇毒卻也是頭一回見,他或許兩三日就可配出解法,但他心知東聿衡等不到那時候了。
「對了,我聽說你不是有一種丹魚丸,是用來保命吊氣的麼!」無塵突地大聲道,「你快把它吃了,我一定儘快制出解藥!」
萬福一聽,渾身一顫。
沈寧也早知道自己曾在牢中吃下的就是丹魚丸,如今一聽,再克制不住壓抑許久的淚水,嚎啕大哭起來。
東聿衡此時吃了藥止住了咳,他虛軟地躺在床上,無奈地道:「別哭了……」話音未落,卻力不從心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