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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又道:「趕巧您這嫂嫂妹妹都在,便一同合計合計,豈不妙哉?」
方玉嬌忙道:「二妹妹,咱們也乘了你的福,聞一聞這皇家的貢香可好?」
沈寧沒辦法,又看一眼後頭的太監,心中不祥預感升起,警惕問道:「只是這香?」
洪公公不緊不慢地道:「回夫人,陛下還吩咐拿了喜燭、寶瓶、香爐、字畫等等,一一由夫人作主。」
他這是想幹什麼!沈寧心中冷笑,這人她可不可以選一選?
洪公公看她臉色不豫,率先道:「奴才為您點了香聞一聞罷?」
沈寧在方玉嬌與沈靈的催促下抑住不悅,點了點頭。
在沈寧最初的認知里,古代香料不過是現代的香水。可是身臨其境才發現,他們並非把香料只當作一種增添個人魅力的東西,而是一種雅到極致的生活態度。有文人概總香之十德:感鬼神,清身心,驅毒氣,消睏倦,獨居為友,忙裡偷閒,多則多用,少則少用,久藏不腐,常用不妨。是以屋室薰香,佩帶香囊,衣服煨香,沐浴香湯,品飲香茶等等等等,幾乎平日裡的方方面面都離不開焚香和香料。即便是農民走夫人家,他們也會想盡辦法自採制成最簡單的香料,用於重大節日祭祀薰衣。
她自有一份香方是李子祺親配,清香似雪,可她平日並不佩帶,怕睹物思人。
洪公公立刻命人滅了香爐之香,點了第一餅香。
管事太監解釋道:「此為宜州溫氏玉華香,帝後大婚時曾用此族薰香。」宜州以香料聞名,而這溫氏,便是宜州香料第一家,曾有兩份秘方都入了皇室法眼,成了御用之香。姑嫂幾個不由凝神輕嗅,果真濃香闇人,瞬間屋中滿溢。
「真香!」沈靈驚喜地叫道。她平日裡最喜薰香,可竟沒有一香有這香氣濃郁通透。
洪公公卻見沈寧臉色淡淡,躬躬身命人掐熄了香,又令人燒了柰葉去屋中香氣。
「二姐姐,玉華香真好,你不喜歡麼?」沈靈恨不得那小小香餅是自個兒的,拉了沈寧問道。
洪公公笑道:「這後頭還有三餅香,幾位夫人小姐一一品過再議不遲。」他頓一頓,又道,「夫人,這第二餅香是梨勒國貢香,香氣飄十餘步,染之多年不去。當年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此香。」
正待命人點香,沈二夫人披著斗篷,捧著手爐從外邊進來了。
洪公公忙領著太監們給她請安。
沈張氏在洪公公領著人進內院時就已被管事的通知了,不知宮中找女兒有什麼事,她急急忙忙地起了身趕到這兒來,卻是發現一群小太監捧著木盒子候在一旁。
「大伙兒這是在做什麼?」莫非是皇帝陛下的賞賜?
方玉嬌見婆婆進來,忙起身為婆婆解了斗篷,扶她坐上暖炕,自己立在一旁笑著道出原委。
沈夫人一聽,又驚又喜,轉頭對沈寧道:「寧兒,這可是天大的恩典,你可跪謝皇恩了?」
洪公公連忙道:「陛下特地交待了,既是不在身側,便不需大禮。」他回沈府時東聿衡的確是囑咐了,他笑說這小女子從來下跪跟要命似的,倘若這事兒也讓她在奴才面前跪了一跪,好事都變得成壞事。
這巨細無遺地交待得清清楚楚,哪裡是區區上心二字?沈張氏見女兒以寡婦之身,卻得了帝王如此寵愛,心中歡喜之極。一入宮就授以妃位,這在廣德帝的後宮中還史無前例,怕是寧兒生下一子便是貴妃之尊,往後成了皇貴妃也說不準。
「既是如此,寧兒更應感恩戴德,仔細挑選才是。」
「娘,這些我不懂,您幫我挑了便成了,女兒聽娘的。」現在的沈寧叫沈張氏已是順口,她也想開了,既然是騎虎難下,也只好擔起這個責任來,一片慈母深情讓她這個假女兒於心何忍!
「唉,這如何使得。」
「娘眼光高,我就信娘的。」她俏生生地撒了一小嬌。
沈張氏本就一直認為沈寧心裡有怨,沈寧之前又一直冷冷淡淡,她一直小心翼翼,惟恐哪裡惹了女兒不高興,不想她這般親昵語氣,沈夫人這顆心頓時化了,連聲道:「好好,娘幫你挑,娘幫你挑。」
沈夫人樂得暈頭轉向,方玉嬌本覺不妥也不敢說甚,洪公公一個奴才自然也沒法子說,尤其主子還說夫人怕是心裡有氣,要哄得她開心了,事事順她的心意。如此一來,他就更沒法子開口了。
夜裡管事太監回宮在安泰堂回稟此事,東聿衡微微皺眉,「全是沈夫人挑的?」
「這……回陛下,有兩樣是雁夫人親自挑的。」
「哦?」東聿衡來了興致,「是哪兩樣?」
「大婚的薰香與毯畫兒。」
「她挑了什麼香?」
「雁夫人挑了合和香。」
皇帝不悅,合和香味兒濃郁,尾香他卻不喜,這事兒洪公公也知道,莫非是她知道他不喜這香才故意挑的?「為何選了這香?」
「回陛下,沈夫人原是挑了玉華香,夫人本也同意,卻又聽得洪公公說此香需讓人自長州快馬加鞭地送來,夫人便改了主意,聽說宮中尚余合和香,因此立刻選了此種。」
「原來如此。」東聿衡點點頭,「那末地毯畫兒又挑了什麼樣式?」
「夫人挑了不必趕製的百年好合樣。」那太監看一看聖顏,加了一句,「沈夫人看中龍鳳雙喜,宮中原存的卻是爛了個洞兒,需得繡娘重繡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