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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意干涉東聿衡的立太子之事,卻也不想東明晟做了太子。她心中支持立嫡立長,卻不能對東聿衡表態。
她沉沉地嘆了口氣。
「娘娘,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魏會適時說道,「即便是為了二皇子殿下,娘娘也不可不防啊!」
琉璃早已磨好了墨靜站一旁,如今也看著沈寧,附和道:「是啊,娘娘,您聖眷正濃,二皇子殿下也跟您倍受陛下喜愛,後宮中有誰不眼紅?」
沈寧不作聲,魏會有感而發,「娘娘與陛下是為神仙眷侶,是上輩子註定了的緣份!只可惜娘娘晚來一步,倘若娘娘成了皇后,哪裡還要這般小心翼翼?」
「公公!」琉璃低聲驚呼。
魏會也知自己說錯話了,慌忙跪下自摑嘴巴,「奴才這張該死的嘴!奴才知罪,請娘娘饒命!」
沈寧深深看了魏會一眼,讓他起了身,道:「這些話再不許講。」
「奴才曉得,奴才曉得。」魏會再三說道。
沈寧讓魏會退了下去,走到桌前意欲給東明晟回信,琉璃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說罷。」沈寧拿了筆沾了濃墨。
琉璃與沈寧相處幾年,有主僕情誼也有姐妹情誼,她一直設身處地為沈寧想著一事,卻遲遲不敢說出口,這會兒她鼓起勇氣,說道:「娘娘,奴婢以為,魏公公方才情急失言,可他也是心急才胡言亂語,」她頓了頓,接著道,「奴婢也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罷。」沈寧一面道,一面認真寫下「親親吾兒」四字,她給東聿衡的信可以潦草些,但給東明晟的卻是要做個表率。
「娘娘,奴婢知道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叫槍打出頭鳥,刀砍地頭蛇。如今娘娘一宮獨寵,無疑讓後宮眾人目光都注意著您。奴婢看著不管後宮主子,還是深宅妻妾,其實都是一個樣兒。娘娘您生性豁達,心胸寬廣,恐怕不知一些狠毒婦人厲害,奴婢卻是從這些人身後保了命出來的。奴婢雖是女子,也是相信最毒婦人心這話兒,您真真不得不防啊!」琉璃心想既然開了頭,就將自己心中所想全說出來,「奴婢以為,您何不偶爾勸陛下去別宮走動走動,一來在陛下面前體現您的賢惠大度,二來也打消後宮許多怨氣,保不齊還能結交一兩個姐妹,往後也能以防萬一不是?再者陛下不知為何始終讓您喝著湯藥,二皇子便是您往後的依靠,可他若非登了大寶,在宮外頭哪裡能護您周全?」
琉璃句句為她著想,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沈寧也不能一笑置之,她放下筆,讓琉璃在她身邊坐下。
沈寧看著她認真地道:「琉璃,謝謝你為我著想,你的話我也聽進去了,」她輕嘆一聲,「只是我是絕對不會讓陛下去別的女人那裡,我,沒辦法。」
說她自私也好,冷酷也罷,如今她貪念著東聿衡的溫暖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倘若有一日,陛下愛上了別的女子,我會放手,但他再也到不了我這裡。」
「娘娘……」琉璃低呼一聲。
「這些話我只對你說一次,你既成了我的女官,就站在我這邊陪我一程罷。如果你想出宮找個依靠好好過日子,不論何時我都會尊重你的決定。」
琉璃搖搖頭,「不怕娘娘笑話,奴婢,真是怕了。奴婢嘗為小妾,看盡深宅骯髒齷齪,更覺娘娘與陛下情深意厚是世間難得,奴婢又恐這份深情遭人破壞,才大膽向娘娘覲言……」
沈寧輕笑著摸了摸琉璃的臉,「哎,我苦命的琉璃,希望你有朝一日也能遇上真正愛你的人,能讓你笑,讓你哭,讓你傾盡一切都要守護這份美好。」愛始終是這世上最難解的魔咒。
有人不是說了麼?萬有引力都不能對墜入愛河的人負責任。
琉璃訥訥地看著她,不知為何竟流下兩行淚來。
※※※
皇貴妃與王太妃去積香寺去了十幾日,東聿衡除了在中宮寢了兩夜,其餘都睡在了乾坤宮中。他時常也會進後宮走動走動,後宮嬪妃各自使出渾身解數,帝王卻總是意興闌珊,坐一坐便走,從不留寢。
后妃們羞憤不已,悲哀地發覺自己已然吸引不了帝王目光,竟不約而同地將打破皇貴妃獨寵的重任寄到了西門月身上。
自那回夜宴獻唱,西門月時常被召進乾坤宮伴駕,聽說還很得聖心,常常引得皇帝發笑。
一些嬪妃心裡想著即便西門月成了新寵,皇帝再看不上自己,也讓皇貴妃嘗嘗與她們同樣的滋味便足夠了。
西門月年輕純真,送進宮後一直被德妃教養琴棋書畫,幾乎與塵世隔絕。如今被皇帝看中歌喉,先是欣喜不已,再多見幾回好看之極的至尊帝王,一顆少女芳心早已暗許,因此她每回見皇帝臉蛋都是紅撲撲的,還被皇帝笑話跟猴屁股一樣。雖然這說法她太不喜歡,但每每想起來總是滿心歡喜。
這日她又被召去乾坤宮中,在宮門外深吸了幾口氣才故作沉穩地踏進殿中,只是一聞龍涎香,再一看紫檀書桌前的皇帝,她便立即紅了臉頰。
只是皇帝這回沒有笑話她,因他埋首於畫作頭也沒抬,「唱兩首輕快的曲兒給朕聽聽。」
西門月遵了旨意,卻猶豫地開口道:「陛下,奴婢今個兒能不能早些回平陽宮?」
「嗯?」皇帝心不在焉。
「今個兒是德妃娘娘生辰,奴婢想早些回去與她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