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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夜,幸而身上熱度在黎明時退了下來,東聿衡又叫沈寧叫醒,親自扶著她餵了一帖藥,聽沈寧叫苦,又怕蜜餞減了藥性,摟著她輕哄了許久,又餵她喝下一杯溫水才又讓她躺下歇息。萬福捧著冠服等了許久,將春禧的奴才交待一遍的東聿衡才換了朝服上朝去了。
這日朝中無甚大事,東聿衡心中總覺煩悶,也懶得囉嗦,快快地退了朝,大白日裡回了春禧宮。進了宮院卻見德妃、淑妃領著花弄影等幾個低品階的嬪妃接駕。他板著臉問她們為何聚在了春禧宮,麗美人快語答道:「妾等在皇后娘娘處聽到皇貴妃娘娘染疾,故而前來探望。」
誰知皇帝聞言,不知怎地一股邪火就冒了出來,「皇貴妃生了病,正需靜養,你們一個個跑來擾她清靜,存的是什麼心?」
德妃淑妃等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斥責給嚇傻了,齊齊下跪請皇帝息怒。德妃更是蒼白了一張臉道:「臣妾與姐妹們皆是出於一片真心誠意來探望皇貴妃娘娘,陛下又怎能這般誤解妾等心意?」
東聿衡卻不是耐煩地擺擺手,「行了,全都退下罷。來人,傳朕的旨,皇貴妃靜養期間,外人一概不見。」說罷他便一揮龍袍大步走進殿中。
一干嬪妃都受了驚嚇,神色懨懨地出了春禧宮。
萬福竟也不想皇帝突地發這麼大的火,並且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後宮罵了一頓。若是平日裡哪個妃子染了疾生了病,他不是還十分贊同後宮去走動走動解解悶麼?
皇帝此刻不理會這些,進了內殿見琉璃扶沈寧起身,就知道她因德妃等人過來將沈寧喚醒了,他一怒之下又將琉璃斥責一通。
沈寧病懨懨地由他親自扶著躺回床上,虛軟無力地道:「做什麼那麼大火氣?」
東聿衡依舊沉著臉探了探她的額,覺著她還有些發燒,緊繃著唇角道:「你昨個兒不是說今日就好了麼?怎麼這會兒還不見好?」話語裡竟有無理取鬧之意。
沈寧簡直哭笑不得,「我哪裡知道?我又不想生病。」
東聿衡凝視著她沉沉嘆了口氣,撫著她的臉道:「不想生病,就趕緊好起來。」他從沒想過,她一生病會弄得他如此心神不寧。她不過只患了風寒,太醫向他再三保證吃了藥就無大礙,他也明知沈寧身子結實,好生調養就會無事,可他想著想著就覺不安,就怕她哪裡出了差池跟母后一般……這前所未有的懦弱念頭讓他渾身難受,恨不得替她生病,自己少遭些罪。
沈寧只覺他今日有些反常,但終因身體不適沒有深究。
幸而第三日沈寧的燒也退了,病也好了大半,皇宮中最大的主子臉上這才轉陰為晴。
過了幾天,沈寧才從別人口中得知了那日院外情形,她不由嘟嘴與他抱怨,「你這是在給我拉仇恨。」
東聿衡看她片刻,半晌卻是說了一句,「朕若是沒去雲州就好了。」他破天荒地後悔了。如今這害怕失去絕不能失去的滋味太難受。倘若他沒去雲州遇上這魔障,自己是否能舒坦許多?
沈寧愣了半晌,忽地明白了他話中深意。一時也不知心頭什麼滋味,靠在他肩上輕輕嘆了口氣,「有時你好好的,我也會覺著難受。」一胡思亂想就沒完沒了。
東聿衡詫異,低頭沙啞問道:「你也如此?」
「是啊!」沈寧抬頭直視於他。
二人對視許久,眼中情波流轉,東聿衡忽地思緒萬千,他將沈寧緊緊攬在懷裡,「倘若朕有朝一日先你而去……」
「不可能。」沈寧打斷他的話。
「為何?」
「因為你是萬歲啊。」沈寧把玩著他的玉佩笑道。
東聿衡失笑一聲,而後又攬了攬她,「傻子,哪有人真能活千歲萬歲,那都是神仙妖怪,」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朕跟你說正經話兒,倘若朕先駕崩,寧兒又會如何?」
沈寧沉默許久,才道:「我想不出來。」
「想一想。」
沈寧這會兒爽性耍賴了,「我不想,你身子骨健壯,又是習武之身,一定比我活得久,」不知怎地她心裡有些難受,她居然無法想像自己看著他離世的那一幕,「我不管,你把我養在皇宮,就要對我負起責任!」
皇帝似是拿皇貴妃的胡攪蠻纏沒法子,他抬起她的臉,細細凝視片刻,輕喟一聲,用力封住她的紅唇。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李白秋風詞
第105章
兩年後--
春回大地,長陽街頭似乎又復甦起來,展現盎然生機。三月三遊春之樂重新喚起了眾人外出踏青的雅興,似乎皇城中也受到了薰染。
這不申時剛過,白虎門側門前停了一輛不起眼的回宮馬車,裡頭坐的卻是二皇子東明晟。只是守城侍衛不知,二皇子分明是微服出宮,這身後怎地跟了這麼一長串的黑甲護衛,這還怎麼能不引人注目?
守城侍衛自然不敢問二皇子幹什麼去了,但他還是恪盡職守請東明晟打開了車廂,直到他瞅見裡頭只有二皇子與陪同他外出的一個侍女後,他才恭敬地行禮讓行。
小太監揮鞭,駕著馬車駛進皇城。一長串的護衛卻是沒有跟進去。
「侍女」有些悻悻地支著下巴,東明晟看她一眼,輕輕說道:「母妃,您放心,兒臣自會承擔罪責,不讓父皇遷怒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