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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李府再次現於朝堂之上,又是一份大功。
皇帝面帶微笑,眼中卻有寒意。連這李子軒,也妄圖螳臂當車麼?
有大臣覲言一紙黃貼表彰李府,皇帝不批。
朝臣人心浮動。
是夜,皇帝去了後宮最高的觀星閣上。此閣樓是為皇帝陛下觀星象測天命所建,東聿衡平日並不來,只有萬福知道聖上每次來皆是心情不佳之時。
東聿衡走上台階,並不讓近侍跟隨,獨自一人站在空曠圓台之上,扶著石階眺望遠處。
冬風陣陣,皇帝竟也不覺寒冷,萬福與眾仆等在下頭,不時地伸長脖子注意上頭動靜。
許久,東聿衡才從觀星閣而下,並不理會眾仆,大跨步離去。
翌日,皇帝剛下了朝,一太監步伐匆匆而來,卻正是負責傳遞李府消息的大太監。萬福將他攔住,「急急忙忙成何體統?」
那大太監對萬福打揖,說道:「萬公公,奴才有急事稟告聖上。」
「何事?」
「王太妃昨日夢中有異,今晨令司天台相師去李府看雁夫人面相命脈。李府眾仆得了聖命拒其入內,不想領頭的公公竟拿了王太妃懿旨硬闖而入,強押了雁夫人為其觀相。」
「竟有此事?」萬福大驚,忙領他進去一五一十地稟明皇帝。
東聿衡嘴角緊繃,「先把相師給朕帶來,其餘人等容後處置。」
隨後皇帝坐在安泰堂中,朝臣一概不見,只等人將那相師帶來。誰知竟聽得花婕妤殿外急事求見,他本是不耐意欲不見,轉念卻讓人宣其入內。
花弄影急匆匆卻不失優雅地走進殿中,對皇帝大禮過後,才滿臉焦急之色地道:「請陛下救雁夫人!」
皇帝皺眉,「花婕妤這是何意?」
花弄影站在下頭絞著帕子,道:「陛下,賤妾聽聞太妃娘娘令相師觀雁夫人面相,還請陛下阻止此事。」
「為何?」
花弄影欲言又止,皇帝一聲輕喝,「說!」
花弄影嚇了一跳,只得吐實,「當年雁夫人與李家長子成婚不久,有一道長化緣府中,大少爺令人盛宴款待,道長感激,請觀李府眾主人面相,大少爺請出夫人,道長看了半晌卻是不語。大少爺摒退眾人,賤妾才隱隱聽得道長說夫人面相有異,其餘賤妾不得而知,可如今太妃娘娘之令……」是正是邪全在那相士一念之間,夫人怕是凶多吉少。
面相有異?東聿衡微訝,「那道士是何法號?」
「回陛下,他並無法號卻有名字,賤妾記得他是姓溫,名士伯。」
溫士伯!皇帝自是經由皇叔舉薦見過這位奇能異士,本意留他宮中,他卻拒官不授,依舊潛於民間。不想他竟去了雲州,那末他說的寧兒面相有異又是何解?
「可曾知曉他的去向?」
花弄影見聖上竟是知曉其人,心中驚訝,道:「說來也是奇事一件,當夜溫道長便在李府客房羽化登仙了。」
「逝了?」皇帝不想一代相師竟已悄然仙逝。
「是。」
皇帝直覺此事蹊蹺。他隨意安撫花弄影兩句,讓奴婢們扶著她退下,自個兒坐在炕上皺眉深思。寧兒面相有異,究竟是怎麼個異法?並且溫士伯死於李府,是功德圓滿成仙了,還是……
須臾,去往李府的相師被帶至皇帝面前,東聿衡定睛一看,卻正是溫士伯當年留下的徒弟覃和風。溫士伯曾夸這徒弟天資聰穎,大有超越前人之資,只因師徒緣份已盡,將其留在宮中。這些年覃和風身處司天台,主修編算曆法,其觀相之術也日益精湛,甚得太妃與敬親王信任。
待覃和風大禮請安,東聿衡才開了口,就聽得太監來報,說王太妃來了。
東聿衡略一皺眉,並不回應,而是問覃和風道:「雁夫人面相如何?」
覃和風猶豫片刻,道:「末官才疏學淺,竟是看不出來雁夫人面相。」
東聿衡面色不變,道:「你與太妃只說須再細細推敲,旁的不必多說。」說罷便起了身。
皇帝親自下榻迎王太妃,請了安後笑道:「這大冷天,太妃怎地親自來了,有事兒讓奴才們通報一聲便完了。」
王太妃由他扶著坐上炕,看一眼低頭請安的覃和風,「哀家只是心急,聽說覃大師被皇兒請來了,哀家也就想著出來走走,與皇兒一同聽聽大師是怎麼個說法。」
覃和風低頭垂手站在下邊。
皇帝笑而不語。
王太妃見狀,便問道:「覃大師,哀家囑咐你的事兒,辦得如何?」
覃和風一叉手,「回稟太妃娘娘,末官無能,一時不能觀出面相。」
王太妃皺眉不悅,「你這是什麼話,哀家聽聞你一見人不消一盞茶便知此人前因後果,怎地又看不出來了?」
覃和風一路心思也是紊亂,他從未見過這種情形,就似是那雁夫人面上蒙了一層紗,讓他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對相師而言無疑是砸招牌的事兒,他一咬牙,說道:「還請娘娘恕罪,末官望討雁夫人生辰八字。」
王太妃見他不似說謊,看一眼皇帝,而後問道:「為何看不出來,可是妖麼?」
皇帝皺了皺眉,也盯著覃和風回答。
「非也,末官看雁夫人身上清淨,並無妖氣。」
皇帝鬆一口氣的同時忽覺不悅,他似是把寧兒上上下下看了個遍。那是他的女人,一個小小相師居然如此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