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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花家的事怎麼辦?你讓小花一人承擔麼?」
「待安置好她,我會前往長陽,無論如何定讓此事水落石出。」這是她的夙願,他會替她完成。
他是來硬的?「你這樣做大花不會原諒你的。」
韓震沉默一會,「當初是我來得太慢。」這回不會再犯同樣的錯。那美麗張揚的花大小姐,有朝一日定會讓她重拾驕傲。
沈寧心中疼痛,為他倆心中的傷痕。
「你每日勤讀心法,待背至滾瓜爛熟再行運功。」韓震交待一句,隨後看著她正色道,「山長水闊,後會之期甚遠,為師對不住你了。」
「你們多保重,要是定下來送個書信,等這事塵埃落定,我會去找你們的。」古代不比現代,每一次的離別都也許會變成永別。
「告辭,保重。」
「保重。」
韓震飛身悄無聲息地離開,沈寧站在窗閣邊惆悵許久。
翌日初旦,沈寧得知消息,駐紮在城外的軍隊已不知何時離開了,只留下幾千駐守將士。大軍就像是鬼魅一般,一夜之間便拔地而起,不知去向。
沈寧食不知味地喝著白粥,花弄影過來辭行,說是王爺不日回京,她要隨行前往。
沈寧默默應了,拿了一盒銀錁子給她,再把李子祺給自己的一盒子首飾聘禮都給了她,以備她不時之需。她拉著她猶豫了許久,才將她對「東旌辰」的猜測說了出來,花弄影驚愕許久,才感激拜謝。沈寧送她走後,一個人呆在李子祺書房,愧疚與無能讓自我厭惡了許久。想起大家突然間都離開了,更為難過。
她想回家的願望愈發強烈,想回到那個有嚴父慈母的家中,投入他們的懷抱,汲取他們的力量,仿佛這樣才能繼續前行。
然而,思緒清明,不過是美夢一場。
沈寧越發沮喪,在李府足不出戶,兩日後,差役雙手捧來聖旨,李府長媳救雲州有功,龍顏大喜,特准其臨朝受賞貞節牌坊,擇日啟程。
她接過聖旨思量許久,低頭終是下了決定。
隨後另一差役傳來六王爺口令,准其回都同行,令其準備行裝,明日出發。
沈寧總算是出了府,到府衙跪在「六王爺」面前,「中元節即至,亡夫新喪,家中須設案超渡,加之雲州一戰,孤魂野鬼甚多,雲州設食燃燭祭無主冤魂,民婦謝王爺美意,但請王爺准民婦節後再走。」
「六王爺」沒有勉強,寬容允之。
東旌辰卻是不曾來要過蛐蛐兒,不知是那人管得太緊,還是怕她發覺什麼異樣,總之,沈寧讓家丁給捉的蛐蛐兒沒有派上用場,待一行人走後,她便把蛐蛐兒給放了。
第29章
長陽--
清晨,帶著涼薄之意的天空還掛著星子,長陽大街上已有多人點了油燈趕早市。馬蹄四起,儘是上早朝的朝廷要員。
兩架馬車自為外地官員準備的官肆中徐徐而出,前頭是雲州知州游知淵的馬車,後頭趕車的是沈寧的小叔子李子軒,裡頭坐著的正是準備上朝面聖聽封謝恩的沈寧。
一月前李子軒與其父回到雲州之時,戰亂已過,幸而家中無事,惟死了兩名家丁,女眷不僅不曾受傷,李家長媳還獲御旨欽點,隆恩浩蕩,李府上下不敢怠慢,待家中祭祀一過,李老爺便令其護送沈寧與傷病痊癒的游知淵一行上了長陽。
她本是平民商婦,即便受賞也是在大殿玉階下拜謝皇恩。為以防萬一引來皇帝好奇,她在雲州之時專程請求了游知淵不要將她之前的所作所為說出來,最好全都加在他的身上,一石二鳥。加官的加官,受賞的受賞。可誰知游知淵那書呆子卻是個忠良耿直之輩,思量再三卻將她的事兒巨細靡遺地告知天子。
巨細靡遺!
她當場就在心裡謝了他十八輩祖宗!
聖旨昨日下至官肆,連同而來的是兩個教規矩的太監,她愣是被他們折磨至月中才讓睡下。今日公雞打了第一聲鳴,天還黑透著,她又被兩個太監吊著嗓子叫了起來,喚她穿衣打扮,趕上早朝。
古代的的皇帝和官兒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坐在馬車裡的沈寧迷迷糊糊地聽著外頭的馬蹄聲,身子隨著顛簸忽左忽右,沉重的眼皮還不願睜開。
皇帝啊……她要見一個皇帝了……閉著眼思及東旌辰那張臉,她突地好奇,他的真面目究竟是怎麼樣的。
過了許久,她聽到停下的馬嘶聲。用力拍拍臉頰,她彎腰乾脆地翻簾出了馬車。
李子軒跳下馬車為她拿馬凳墊腳,沈寧抬頭望向巍峨的城牆,隱隱看到哨兵在城牆上若隱若現,再看看那象徵著權力的第一道宮門,巨大的紅漆木大門上雕著一隻騰飛的朱雀,十六名御林軍鎮守在旁,是那麼地神聖不可侵犯。
「子軒,是皇城。」聲音里沒有激昂,沒有卑微,只平靜地叫小叔子看這壯麗的建築。真像故宮啊……沈寧心裡嘆了一口氣,依然覺得不真實。
李子軒抬頭看了一眼,心頭有些蕩漾,卻沒有表露出來,只輕笑道:「大嫂,請下馬。」
「好。」
由他扶了她下馬,她理理從未梳過的正兒八經的婦女頭,未帶任何飾物的縴手撫平素布麻衣,面上連鉛粉也是未施。
游知淵也下了車,與鎮守東華宮門的隊長小敘兩句,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她,然後走來對她道:「李夫人,宮中有規矩,平民未得傳喚,需在宮門外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