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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想心頭愈不安穩,他只覺不將她放在眼皮底下,她時時刻刻便會消失不見似的。他重重一咳,「睿妃既牽動軍心,此時懲治她也是不妥,還是去把她叫回來罷。」
「是。」萬福不驚不訝地領命。
面無表情的沈寧被帶到大帳,盯著東聿衡不跪不禮,低頭看書的皇帝眼皮也不抬,只讓奴婢服侍她更衣。
沈寧從來不料他竟然會朝令夕改……混亂的思緒在腦中亂撞,她猛地搖了搖頭,不願再去多想。
等沈寧默默地進了屏風後,皇帝出去了。不消片刻,瀲艷又道吹簫者在門外候著。
沈寧搖了搖頭,復而又點了點頭。
待外頭進了人來,瀲艷便領著人退下了。
與以往一樣,那人並不多話,似是只知吹簫。沈寧聽著簫曲輕柔,心中卻愈發煩悶。忽而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皺了皺眉,直覺古怪,腦中莫名划過一道荒唐念想。
不可能……沈寧拒絕相信,她倏地站起來,上前走了兩步。
燭火在屏風倒出她的影子,簫聲驟停,沈寧剛踏出屏風,只見一個衣角消失在帳篷門後。
沈寧扶著畫屏木框,心中一緊。
第82章
這夜皇帝三更才若無其事地回帳篷,沈寧已佯裝睡著。
隔日,誠親王與司馬將軍率騎兵往西而去,皇帝親率大軍深入準備圍擊努兒瓴。
行軍十分順利,大軍步步緊逼努兒瓴與其馬軍,兩日後,皇帝得到密信,黃陵軍中得一江湖奇人相助,已破現今被那加公主元華所掌握的毒方,傷勢復原的黃陵與努兒瓴一場惡鬥,雙方損失慘重,努兒瓴遁逃,一時竟不知所蹤。
簡奚衍頗為擔憂,他們深陷敵腹,努兒瓴奸詐,萬一他左右設圈套引誘大軍來回奔波,口糧告罄便是險中之險,況且不知其是否還有何殺手鐧,著實不宜御駕冒險深入。
皇帝接受了他的意見,在行軍途中停了一日,雖不繼續追擊卻也並不打算回程,只是探子消息頻至,有幾份密信甚而連簡奚衍也不知是何內容。
翌日大軍再次北上,聽得旨意往多倫克河的支流密亞河行去,這天夜裡,自東來了兩騎快馬。
東聿衡回了營帳,反常地什麼事兒也不干,坐在床邊直盯著裝睡的沈寧的背影,卻是一言不發。
沈寧閉著眼睛,卻感覺芒刺在背。
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朦朦朧朧中似有人輕撫她的臉。醒來時有些昏昏沉沉,起身才已發現外頭已然大亮,玲瓏和翠喜見她醒來,捧了熱水為她洗臉更衣。
「現在什麼時辰了?還沒拔營麼?」
玲瓏道:「大軍早在天不亮時便啟程了,娘娘那時還睡著哩,陛下並不讓喚醒娘娘。」
她即便睡得再沉也不可能毫不知情。她朦朧中還記得外頭亂糟糟的動靜,可似是又馬上陷入了沉睡。應該是……他點了她的睡穴罷。
沈寧沒想到他居然將她留下了。她一時竟有種極為複雜的情緒,但她立刻搖頭甩掉這種不該有的心情。
「娘娘,您瞧這是何物?」玲瓏突地捧起她腰間不知何時掛上的兩塊巴掌大的牌子。
沈寧低頭,一塊金色的是「如朕親臨」御牌,還有半塊黑漆漆的牌子嵌著金字,竟是免死金牌鐵券。她眸光微閃,隨後問道:「還有什麼人留在這兒?」
翠喜為她絞了帕子,答道:「陛下留了一隊士兵護送娘娘去阿爾哚,是由黑甲軍統領徐翰徐大人親率,陛下交待娘娘只管安心待在城中,靜待陛下勝利班師。」
看樣子追殺努兒瓴去了,只是他怎麼知道努兒瓴現在哪裡?
沈寧簡單收拾完畢,二婢說徐翰與一位故人在外等候召見。她點頭應允,不多時,徐翰與一高大黑衣男子走進來。沈寧定睛,頓時大喜過望,「韓震!」
來者正是她曾經的半個師傅,江湖逍遙俠韓震。
徐翰與他要跪下行禮,被她連聲制止,「不必跪,不必跪。」
「謝娘娘。」徐翰抱拳。黑甲軍統領徐翰,是廣德元年的武狀元出身,現今剛過而立,為人忠厚木訥,十分效忠皇帝。他見沈寧並未遮顏,低頭始終不敢抬起來,簡述兩句,詢問她是否啟程,得到答覆後便躬身而退。
韓震留了下來。
沈寧能再見到他很是欣喜,韓震卻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你還活著。」
「我、呃、一言難盡。」沒想到韓震知道她假死的事。想來應該是間接從花弄影那兒得知了消息。
他凝視她,點點頭,露出幾不可見的微笑,「活著就好。」
沈寧一笑,摸了摸鼻子,「你怎麼在這兒?」她當初不是叫東聿衡下旨,令他脫離戰場了麼?
「我請了一位故友出山破除那加之毒。」
原來是他請了高人相助,果真是江湖大俠面子大啊!「那位故友在哪?」
「他隨大軍離開了,我得了聖旨,護送你去阿爾哚。」
「你護送我去阿爾哚?」沈寧先是詫異,東聿衡不知道她與韓震的關係麼?他就不怕她請韓震助她逃跑……是了,正是因為知曉才故意如此,他是在告誡她,倘若她趁機逃跑,帳一定算在韓震與花破月身上!
這個男人……秀眉皺了起來。
「嗯。」韓震深深看她一眼。沒想到自長陽一別,她竟成了沈太傅遺失的孫女兒,又成了皇帝后妃,繼而因患花疹自焚沈府,如今又出現在此……真真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