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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後,卻是無奈與憤怒交織,他不過一芥草民,對方是他的君主,他連面也不能見到,又如何向他討回公道?他想過讓沈寧幫忙,沈寧也在信中說發現異樣就找她,可是他知道這種情況定會讓她陷入兩難,況且他從韓震嘴裡得知她在克蒙受了許多苦,好不容易苦盡甘來。他不忍再擾她平靜,決定無論如何從豐寶嵐那兒找回兄長骨灰便忍了這份恥辱。誰知那蠻橫無理的豐寶嵐讓人將他痛打一頓,口出惡言威脅於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恢復傷勢後,他便自導自演了這一齣戲,為的就是今天在殿上眾目睽睽之下吐這一口惡氣。只要能拿回兄長骨灰,即便過後要砍他的腦袋,他也再所不惜!
東聿衡回了御書房,怒火不僅未消,反而還愈來愈烈。他胸膛劇烈起伏,突地將書桌上的東西一併拂了下去。
御書房的宮婢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只得無聲地速速收拾他揮掉的東西。萬福站在一旁,也不知該如何勸解。
陰魂不散!
皇帝怒火中燒,自己頭回在朝中下不了台,該死的李子軒!陰魂不散的李子祺!
「你去把他給朕殺了!」東聿衡喝道。
「陛下,這……」萬福為難地支吾。殺一個人是小,可在這節骨眼上把李子軒殺了,任誰也會加以猜測了。況且皇貴妃娘娘若是得知了此事……可是現下皇貴妃娘娘若是知道了,恐怕也不能善罷甘休罷?
「豐寶嵐那混帳還沒到麼?他在磨蹭個什麼勁兒?」皇帝也知他殺不得,又轉而怒問。
「奴才這就去打探。」萬福只能在心裡請豐寶嵐自求多福了。他一來,就是聖上與李子軒的靶子。
「這事兒絕不能傳進後宮,更不能傳進皇貴妃和莊妃耳里,若是讓朕知道後宮有誰談論此事,統統治罪!」
「是。」
萬福領命快步退下,東聿衡也不耐煩地將宮婢拂退,獨自一人在御書房坐下,盯著狼籍的桌面,深吸了兩口氣,眼中陰鷙閃過。
萬福暗中仔細交待了春禧宮宮仆,決不能讓皇貴妃知道這事兒。後宮上下得知風聲的也都在觀望動靜,不願輕易摻和,莊妃也被蒙在鼓裡,但終究紙包不住火,兩日後,沈寧就知道了真相。
她這日也正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不僅選了幾個信得過的侍衛去照顧東明晟,更將張公公派去與魏會一同服侍於他,並且讓東明晟隨時帶著張公公,無論與誰在側也要有張公公的陪伴。
其中有些微妙又直白的意思。
東明晟試圖勸說沈寧他有魏會一個就夠了,但沈寧不為所動,說他還小,他信任魏會,自己卻信任張公公,她怕他出什麼差池,讓他多體諒體諒她的苦心,並且橫豎多一人照顧總是好的。
東明晟沒法多說,有些悻悻地走了。
沈寧用過早膳,去昭華宮走了一躺,回頭卻在路上遇見樂華郡主,她每隔十天半月都會進宮給福親王母妃安老太妃請安,遇見了也不稀奇。只是稀奇的是樂華郡主主動提出陪她去春禧宮說會話。
沈寧暗道稀客,樂華郡主內向害羞,除非她叫她來,不然她是決計不會踏進春禧宮一步的。今個兒是吹了哪陣風?
沈寧這會兒才仔細看了看她,卻見她一對紅得跟兔兒一般的眼睛。總不能是黃大哥欺負她了罷?
二人在春禧宮坐下,樂華郡主絞著手中帕子,沈寧才問她一句,她的淚珠子就嘩嘩地掉下來了。
「唉,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沈寧讓琉璃去給她擦眼淚,郡主卻推開琉璃跪在了沈寧面前,「皇貴妃娘娘,妾求您替妾向將軍爺說兩句好話,讓將軍爺也把我一齊帶去罷。」
沈寧聽得一頭霧水,讓人將她扶起來,問道:「黃將軍要去哪兒?」
樂華郡主擦一擦眼淚,這才道出原委。原來黃陵在長陽待了幾年,始終不習慣這裡的生活,向皇帝提了幾次卸甲還鄉,亦或回邊境守城,東聿衡著實沒有辦法,最後只得同意他去南疆,面對雲浮帝國研究海軍與海戰。黃陵當即領命,這段時日都不再上朝,單為出行南疆做準備。
沈寧心想黃陵不喜官場爾虞我詐,或許離了長陽也是好事一件。
只是他並不想帶走樂華郡主。這兩年間,樂華郡主為他生下了一名男孩,還未過周歲,黃陵卻決定將妻兒都留在長陽,獨自一人遠赴南疆。
他的考量其實也不無道理,樂華郡主從小金枝玉葉,嬌嬌滴滴,恐怕連長途跋涉也不能,更何況要長住偏遠之鄉?但是夫妻長久分離,稚兒不見父面,又怎麼能行?
沈寧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郡主,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樂華郡主急了,「娘娘,妾知道您與將軍爺曾兄妹相稱,想來交情匪淺,就請您幫妾這個忙罷,妾定將永生永世銘記您的大恩大德!」
沈寧請她稍安勿躁,然而才看著她道:「郡主,這事兒,只有你才能幫得了你自己。」
「妾身?」樂華郡主不解其意,「妾早已求過將軍爺,可他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妾帶孩兒同行……」
「你得讓他看到你的決心。」
「妾的決心?」樂華郡主迷茫不解,「還請娘娘明示。」
「郡主,我猜你可能連長陽城都沒出過罷?」
「這……」本是大家閨秀的禮儀,樂華郡主卻莫名地有些自卑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