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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吏官請旨追查沈府牽連,皇帝留中不發。
這事兒讓好事者猜不透其中隱情,對這寶睿貴妃更是捉摸不透。傳聞這事兒是寶睿貴妃暗中指使,這游知淵究竟是何許人,怎地有恁般能耐?
只是這游知淵再有能耐,又怎能抵得過三公太傅坐鎮的沈家?況且娘娘還是沈家認祖歸宗的嫡親小姐,竟讓人拿刀砍了自個娘家左膀右臂,怎麼著胳膊也不能這麼往外拐啊!沈家也不哭不鬧,反而聽之任之?她這葫蘆里究竟賣得什麼藥,沈家又有什麼盤算?
皇后在宮中沉吟半晌,才緩緩說了一句:「好個厲害的寶睿貴妃……」她這麼做看似是對娘家人不管不顧,其實卻是殺雞儆猴給他們指一條長遠的道路,沈家沒遠見的再不敢仗勢欺人,有遠見的自是明了了她的意思:愈是隆寵加身,愈要保持高潔之姿,沈家才可無懈可擊,長盛不衰。並且她還救下了游知淵,還得到了天家信任,真真是一石三鳥。
然而這條路全是基於她確信自己會長久奪得帝王寵愛,是她太過自負,還是她與天家之間……
這廂沈寧收到沈昭傳進宮來的一句話兒:擅將畫像送於中宮是昭私憤所至,昭已閉關自省,還望娘娘寬宏,往後皆聽娘娘示下。
沈寧複雜地嘆了口氣。
沈湄抱著七公主過來請安,並再次謝恩,提出重回福禧宮一事,「妾身厚顏叨擾娘娘許久,不敢再留。」
「嗯,那往後多帶著七公主來玩兒。」沈寧只得如此說道。
「多謝娘娘。」沈湄輕鬆微笑,「聽娘娘這句話兒,妾身就放心了。娘娘不惱妾身,妾身心裡頭不知有多歡喜。」
「我不是惱你。」
「那便太好了,」沈湄大大鬆了口氣,笑道,「娘娘,妾身自知比起娘娘來無甚長處,陛下有了娘娘,也不會多看我等凡夫俗子一眼。妾身有七公主相伴,又能服侍娘娘,已是心滿意足,妾身不敢再妄求其他。」
沈寧深深看她一眼,「你是這麼想的?」
「是的,娘娘,」沈湄垂眸,「妾身尚有自知之明,惟願陛下與娘娘能白頭到老,妾身與七公主能得娘娘餘蔭庇佑已是天降鴻福。」
游知淵冤案昭雪出獄的那天,卻是威武大將軍黃陵率軍凱旋而歸的日子。眾人暫且將此事放置一旁,專注舉國共慶之喜事。
天子親率朝臣在正北門外為大將軍與眾浴血將士接風洗塵,御賜美酒。長陽百姓夾道歡呼,爭相目睹大將軍與眾將士英姿。韓震坐在酒樓之上,望著下頭熱鬧非凡的場景,只覺驀地頭疼,撇回視線煩悶地喝下一杯酒。
皇帝在朝堂之上便對討伐克蒙將士一一論功行賞,簡奚衍、牛政等皆加官進爵,黃逸也得以獲賜諡號。黃陵更是受隆恩浩蕩,奇珍異寶,粗仆嬌婢源源不斷進入他的府中。並且大將軍久戰沙場,將軍府甚少打理,東聿衡此番重賜一棟富麗堂皇的深宅府邸,正廳懸掛「忠義」二字正是他親筆御寶。
不僅如此,朝廷還對助戰的江湖中人進行賞賜,眾人皆獲真金白銀,惟韓震與崑山派陳情上表,請旨免去段秋霜與葉典的通輯之令。幸而天子甚喜,一一準奏。
沈寧再次見到黃陵是在幾日後的大宴上,她坐在東聿衡身邊,遠遠看著臉上多添了一道傷疤的大將軍,微笑舉杯遙賀。黃陵抬杯一飲而盡。
王太妃在席間對眾將婚事很是關懷,對大將軍更是詢問再三,連連請求皇帝為其擇一門貴室千金為其開枝散葉,皇帝笑允。
隔日,應琉璃與張公公奉寶睿貴妃之命進了大將軍府,悄悄為其送上提了貴妃批語的畫像,之前沈寧看中的三副畫像首當其衝。
黃陵先是一愣,俄而又聽琉璃轉述花破月與韓震淵源,不由苦笑一聲,暗道自己壞了他人姻緣。可現下這種狀況,他竟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他先派人尋得韓震,本欲歉意解釋自己無意奪人所好,韓震卻說自己並不識得花家大女。事兒愈發撲朔迷離。
次日進宮面聖,皇帝佯裝不知貴妃私下之舉,再提指婚一事,並先拿出了花破月的陳情上表,自言殘花敗柳,不能為大將軍妻,承蒙大將軍不棄,自甘為妾服侍將軍。
黃陵心中卻不願與宗室聯姻捲入皇室鬥爭,花將軍之事猶如前車之鑑,他自認無法勾心鬥角,還不若遠在邊疆策馬殺敵來得痛快,因而再三婉拒,自請再去邊境守護大景,並道深閨千金無法荒地受苦,請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雖是欣慰將軍一片赤誠,然而也體諒他長年廝殺戰場,如今四方暫穩,決意留其在長陽伴駕,因此溫言搖頭回駁。
黃陵無奈,回頭與幕僚商量,又怕皇帝疑他另有私心,只得接受指婚。他此時打開沈寧送來畫像,才看見上頭細緻批語,他詫異挑眉,佇立許久,而後輕嘆搖頭。
隔幾日,皇帝降旨,欽點福親王四女樂華郡主為威武將軍黃陵正妻,來年開春吉日嫁娶。皇后同指花府大女花破月為大將軍側室,同日進門。
沈寧最後得知花破月自請為妾之事,又聽得黃陵帶了一句話,說是韓震已忘卻佳人,自己定會善待於花大小姐。沈寧的心更難受了。
她獨自一人靜坐許久,暗暗下了決定。
又隔一月,東聿衡突地要帶沈寧至宮外暢春園遊玩賞景,沈寧頓時歡呼。
皇帝卻揚著唇捏捏她的臉蛋兒,「你以為朕是叫你去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