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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商議片刻,各自行動。他們動作極快,但卻知今晚若有異變,關鍵卻是個拖字。
此時的兩人自後院而出,隱身於黑暗之中,最終在靠近南城門的一片小林子裡藏了起來。黃陵帶著她飛身上樹,立在枝幹上遠眺,果不其然,守城的已然是克蒙殺手。似有四人……
沈寧扶著樹幹,暫時放鬆的大腦又想起方才自己殺人的一幕,與被黃陵一分為二的屍體,聽到城中隱隱傳來的嚎叫之聲,嘴唇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胸中一陣陣反胃。
「怎麼了?」黃陵察覺異樣。
「不、沒事。」沈寧下意識地道。說完卻將下唇咬得死緊。
黑暗之中黃陵看不清沈寧的表情,卻敏銳地感覺到那異樣的吐納之聲,「害怕?」她能一箭封喉,應是江湖女子,但終是一女子,應是未曾經歷這些殺戮之事罷。思及此,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臂,「這是戰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熱力自手臂燙至心底,沈寧渾身一顫,他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腦中迴蕩,震得她清醒過來,「我知道了。」她深深吐了一口氣,冰冷的手將他的手拉下與之相握,「請借我一會兒。」她需要他的溫度。
生死攸關,讓她冷靜下來才是緊要,黃陵也顧不上男女有別,默許了她的舉動。
厚實的大掌帶著滾盪的溫度,沈寧緊緊握著,心漸漸踏實下來。等待的時間也變得少了一點煎熬。
城中不再響起慘叫,又坐回府衙正廳的努兒瓴如同主人般居於上位,一邊品茗一邊聽得部下來報,雲州三百多戶,只殺了不到五十人,況且還有五個部下在鏢局不明被殺,他緩緩變了臉色:「我克蒙勇士連手無寸鐵的羊羔也找不著,還被殺了五人?」
跪著的隨從不敢多言。
「廢物!」暴虐的血液在沸騰,「給孤全都找出來,殺得一個不留!否則爾等也不必回來復命!」
「遵令!」
副官有種不妙的預感,他上前猶豫說道:「大公,這城有蹊蹺,萬一……」
努兒瓴不耐地揮手打斷,「孤知道他們有防備。」正是知曉才覺興致高昂,一動不動等待被宰的獵物他只覺無趣,像這樣明知躲不過還垂死掙扎的獵物他才有狩獵的激情。他倒要看看他們能掙扎到幾時,並且他還想看看,讓一盤散沙的雲州變得這般有趣的幕後之人究竟是何人。
「萬一他們通知了援軍……」
「曲州最快也需明日,況且那個怕事的皇帝準不準還指望不上。」努兒瓴輕蔑一笑,「吩咐下去,以找出殺我勇士者為先,無需上稟,碎屍萬段!」
「是!」
城內沉寂片刻又開始躁動起來,街道中分散各處的黑衣男女聚集一處,迅速且有條不紊地搜索著活人蹤跡。一小批人闖進了小林子,點著火把四處刺探,沈寧此刻反而異常冷靜,屏氣一動不動。黃陵警惕地注視著底下動靜,一手緊握大刀,一手卻依舊讓她握在手中。
有殺手舉火把往上眺望,卻只見茂密的樹葉。搜尋一圏,他們互相點了點頭,又迅速離去。
瘋子!沈寧望著他們離去的殘影,在心頭暗罵那個桃花眼的主使人。他根本不是作戰,只是在享受狩獵與屠殺的樂趣!
不大的雲州很快被搜了一圈,夜深終究難以尋人,努兒瓴接連聽得部下來報稟未見活人蹤跡,完美的祭祀之夜被破壞殆盡,他邪魅的臉上終現猙獰之色,一手將茶水潑向早已痛昏過去的游知淵。
豈料游知淵動也未動。
努兒瓴懶得理會他的死活,祭祀未能完成令他渾身極為不適,眼中赤紅一片,狂暴吶喊而出,他大手一揮,「燒!」若是他們乖乖出來送死,他還可大發慈悲留個空城,而如今他只想一把火燒得全都不剩!
阿達,你的子民向您保證,欠下的血,定會用十倍以祭!
「是!」
百姓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屋子被一把把大火點燃,火光一片刺紅了沈寧的雙目,扶著樹幹的一手硬生生摳下一塊皮來。瘋子!瘋子!
知曉她情緒變化,黃陵側過頭,想開口卻在隱隱的光亮中看見她憤怒的眸與緊抿的唇,回頭不再多言,緊緊盯著南城門外的漆黑。
「我的屋子!我的家!」城中傳來的嚎叫不消片刻銷聲匿跡。
掌中的小手越握越緊。黃陵暗暗傳了一點內力,以支撐她的意志。
十幾支火把投擲而入,乾燥的林子頓時熱火連綿。
現在逃出去指定死路一條,沈寧反而鎮定了,她居然勾起一個笑,在噼里啪啦的火聲中輕聲道:「明個兒咱們把棋給下完吧。」
正思尋離開路線的黃陵突地聽得天外一聲,愕然轉頭,見到一張鎮靜帶笑的小臉,不由啞然失笑,「行。」這女子果真稀奇。
兩人相視一笑。
火勢越來越旺,沈寧與黃陵都在等著不得不離開的一刻,突地聽到幾聲怪異尖銳的鳥叫之聲,她一個激靈,「來了!」
黃陵立刻放了她的手將她攔腰一抱,「失禮。」
沈寧感覺在蹦床上幾個來回,黃陵已將她帶離了火林,「行麼?」他放下她,意有所指。
她無聲地將弓箭卸下,從腿上抽出一把短刀,火光照出刺眼的冰冷寒光,「不行也得行!」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沒有退路可言。
「不要硬拼,打開城門為緊要。」黃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