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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破月偏過頭,「娘娘放心,賤妾自會遵從三從四德,服侍夫君,孝敬主母。」
「大花,」看她軟硬不吃,沈寧無奈極了,「又不是沒有希望,你就這麼自暴自棄麼!」
花破月不說話。
「……你跟韓震多好,男未娶,女未嫁,兩人心中都有彼此,你知不知道我很羨慕你們?」沈寧意味深長地一聲嘆息。
花破月渾身一顫,卻還是抿唇久久不語。
見她這樣沈寧也有些惱了,她爽性撂了狠話,「就你這樣的三心二意的,嫁給黃將軍,我還嫌你不能對黃將軍一心一意!」心想今天一定要逼出她的真心才行,不然東聿衡一直說她多管閒事不予理會。
花破月張了張嘴,臉上終於浮出一絲掙扎之色。
「我說了能幫忙就一定會幫你想盡法子,可你自己這樣兒我又怎麼辦?別是你心頭真的嫌棄韓震出身草莽,想嫁給一品大將軍做個貴妾想盡榮華,到頭來還心裡罵我狗拿耗子!」
「我要是有那樣的心就讓我不得好死!」花破月臉漲得通紅大聲道。
殿內安靜許久,花破月才低垂著頭重新開口,「韓震他……忘了我了。」
「你說什麼?」
「……兩日前,我自宮中回家,偶遇走在長陽街頭的韓震,雲兒去喚他,他明明看見了帘子下的我,卻一臉冷漠地拒絕了雲兒,說素不相識,不合禮數。」
「什麼?」沈寧吃了一驚,「他是故意的麼?」這不像韓震的性子啊。
花破月搖搖頭,「不,他記得雲兒,卻偏偏說不認識我。」如果是撒謊,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拙劣的謊言麼?
「你的意思是……」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現在……是真的忘了我了。」花破月低下長長的睫毛,嘴唇輕顫。
「怎麼可能,哪有說忘就忘的!」敢情她以為拔蘿蔔呢!不想記住誰把誰拔掉就好了。
「是真的。雲兒不信,詢問他多句,他神情不耐,不發一言便走了。」他身邊還跟著一個頭戴幕籬的女子……
「荒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韓震居然忘了花破月?!
「這樣很好,」花破月上前緊緊執起她的手,眼波中藏著激盪,「這樣真的很好,雖說我說不難過是騙人,但我能夠挺得住。我不會忘記我與他初見時的模樣,不會忘記他曾被我氣得憋屈的模樣,不會忘記他紅著臉送我一枝簪子的模樣,不會忘記重逢時他痛苦又釋然的模樣……這些就已足夠了,我能靠著這些回憶活下去,他也能找個家世清白的女子在江湖上堂堂正正地走下去。你放心,黃將軍接納我,是為了報答爹爹的恩情,他是一個大好人,大英雄,我會好好地服侍他,不會讓他為難的。」
緊握的力道宣告著主人的決心,沈寧看著強忍淚水的花破月,長長嘆息一聲。
第96章
送走花破月,沈寧站在窗邊聽著悶雷陣陣,心情也隨著陰沉的天色沉悶下來。
琉璃走了進來,在她身後輕聲道:「娘娘,奴婢聽說惠妃娘娘又發了病,聽太醫說……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沈寧稍稍回頭,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憶起惠妃溫順的臉,心中五味雜瓶。
突地一聲悶雷大響,琉璃嚇了一跳,訥訥道:「怕是要下大雨了。」
沈寧張了張口,還未說話,卻聽得外頭說御駕到了。她心思複雜地迎了出去,便見皇帝匆匆大步而入,面無表情的臉看見她似是放柔了一點。
「陛下來了。」她其實沒料到他今天會過來。
東聿衡點點頭,「用膳了麼?」
「還沒……」
「那就一塊吃罷。」皇帝擺擺手,讓人下去準備。
沈寧凝視著他欲言又止。
東聿衡也看她半晌,而後才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待二人用了晚膳,外頭就下起了大雨,雷聲轟隆隆作響,東聿衡見沈寧站在窗邊,皺眉道:「這會兒風大,關了窗到坐裡頭去。」
沈寧轉過頭,手掌壓在窗檐上,好不容易才憋了一句話出來,「你……不去看看麼?」
見她那難受勁兒就知道說這話有多不容易,這婦人,連裝裝大度都不會。「看什麼?」他明知故問。
「看看惠妃……」
「朕去了也無濟於事。」東聿衡輕嘆一聲,「過來罷,陪朕躺一會。」
二人各懷心事,皇帝擁著沈寧斜躺在榻上,聽著外頭風雨雷聲,皆默默不語。
沈寧此刻心情極為矛盾,東聿衡去看惠妃,她自私地害怕他感情的一部分隨著惠妃的死而帶走;他不去看惠妃,她又害怕這個男人的冷酷無情……況且她居然又想起了自己以為患了花疹即將死去的那個夜晚,那時的她莫不是現在的惠妃……
「……在你詐死之前,後宮裡歿了三個嬪妃,兩個因難產而死,一個患病而死,朕,一個也沒在她們臨死前看過她們,包括……那時的你在內。」皇帝的聲音沉沉地在身後響起,同時粗臂緊了緊她的身子,「自幼起,朕的身邊去的人太多了,包括朕的父皇母后……父皇薨的時候,朕還年幼,只覺天要塌下來,可朕還不及難過,儲君登基,內憂外患,生死難料,樁樁事兒竟將悲痛給忘了……母后走時,朕的心也硬了,只覺生老病死,世間皆是如此,只恨不能再盡孝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