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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泰庶女沈湄自幼被沈夫人抱養,現下站在嫡母身後為其撫背輕慰,而後抬起頭來道:「李夫人,母親因姐姐生死未卜之事,日日誦經供佛,夜夜寢食難安,小女子雖不知夫人為何鐵口斷言,旦請滴血辨親,了卻母親泣血心事!」
沈夫人眼前一亮,似是無望中又找到出路,「對對,滴血認親!」
沈寧被這提議弄得頭痛。滴血認親不科學啊親,這一滴她不僅可以認一個爹,她還可以認一堆爹啊親。
她努力讓自己的面部表情顯得和藹可親,柔柔執了沈夫人的手,極為懇切地道:「沈夫人,您的失子之痛我很明白,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鳩占鵲巢騙了您。請您想一想,您這沈府嫡女千金的身份,是多少女子盼也盼不來的,我若真有那個福氣是您的女兒,又怎會不認?說來慚愧,我著實想有您這樣的母親承歡膝下,曾想過不如將錯就錯騙了您,攀了這豪門高枝,可是我知道我若這麼做了,將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這也正是沈家女眷想不明白的,雖然他們聽過這李沈氏的些許奇聞,如今又是四品誥命在身,可若真正認祖歸宗成了沈府小姐,那娘家就是她強大的靠山。別說小小李府,就是皇親國戚都要讓三分薄面。這李沈氏想來不是個傻的,怎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怕是真如她所說,並非沈家女兒罷?
沈夫人卻是一心認定這個女兒,反執了她的手道:「既是如此,那便請你與老爺滴血認親,了了我的念想可好?」
「……」這夫人油鹽不進啊。
沈寧不敢冒那個險去認爹,找了個理由告了辭,之後沈府再請一概託病不去了。
這廂李子軒向通政司請了幾次回中州之事,卻如石沉大海杳無回訊。他們也不能再有所舉動引起注意,只得以靜制動,只希望皇帝早點忘記此事。
狀似平靜地過了幾日,沈寧一襲小廝裝扮驅著一輛無人馬車慢悠悠地走在朱雀街上,此處是大富大貴人家的聚集地,她來此不為別的,只為看一看他們的大門。那日她拜訪沈府時偶然發現他們的大門上有個浮雕狀似圖騰,而後問了李子軒才知道,原來大戶人家都喜將自己的族紋雕在門上,以顯家族顯赫。她一聽來了精神,心想或許能找著那隻賤……神鳥模樣的氏徽也說不準。於是她有了今日一出。
正當她全神貫注之際,侍衛毛大一路尋來,找著她後,壓低了聲音道:「夫人,二爺請您回府,宮中傳召。」他向天拱了拱手。
「誰的旨意?」
「當今聖上。」
沈寧心思複雜地到了御書房,誰知裡頭不僅坐著皇帝,下首還坐著一位白潤帶須的中年男子,見她進來也是暗自打量。
東聿衡一襲黑底金黃龍袍坐在紫檀木雕龍雲紋扶手寶座上,見她進來只淡淡一瞥,叫了平身。
萬福引見道:「雁夫人,此位是鴻臚寺卿沈泰沈大人。」
沈寧一時無語,怎麼皇帝還有閒工夫管這些家長里短?
她不知道的是,作為皇帝,有時還真得操心這些個雞毛蒜皮的事兒,像是哪個二品官家的公子跟自己的表弟打架了,哪家大臣寵妾滅妻了,樣樣都得他主持公道。只不過這事兒,原是在御書房召見沈泰時見他精神不振,隨口一問才知原妥,本是可以一道旨意讓沈寧去沈府滴一滴血便可,他卻不知怎麼地就想讓她與沈泰御前對質。
「沈大人。」沈寧心中翻騰,面上卻極為平靜。
「李夫人。」沈泰頭回親見怕是自己親生女兒的女子,只覺似是有些神似妻子。他原有一妻三妾,子女眾多,並不在意這丟了二十幾年的女兒,可髮妻自知此事以來,每日愈發傷心難過。他不忍之餘,又聽得父親道,此女得聖寵,必有過人之處,且不似他婦攀高接貴,難能可貴。若是女兒再好不過,若真真不是,收個義女也是好的。
「李氏,」東聿衡徐徐開口,「朕聽沈卿道,你與沈府怕是有些淵源,沈夫人要你滴血辨親,你卻是不肯?」
「回陛下,妾身自知不是沈家女兒,自是不敢拿此荒謬之事叨擾沈大人。」
「沈大人既是在此,你便與他說個明白罷。」清官難斷家務事,他也從沒見過孤女不願認親的。
沈寧遵旨,面向沈泰道:「沈大人,想必您也聽尊夫人說了,可妾身確是永平十年被撿的,花婕妤娘娘一時記錯,害得沈夫人空歡喜一場,妾身在此給您賠不是了。」
「事隔以久,怕是李夫人也不曾真正記得是哪一年的事兒,如今無法佐證,拙荊一心想尋回愛女,還望李夫人體恤慈母深情,圓了她的心事。」沈泰心想她執意不願滴血辨親,不是掩耳盜鈴麼?可為何她不願認下這門對她有益無害的娘家,莫非有甚難言之隱?可自他手裡拿到的情報,卻又找不出蛛絲馬跡。這李沈氏,著實有些怪異。
沈寧也自知再拒絕下去,真箇是愈發說不清了。可她真不敢冒這個險,萬一融得無比沒有懸念,她豈不是要跟那一大家子人牽扯不清?思及此她莫名打了冷顫,下意識地看向了東聿衡。
誰知一轉頭,只見皇帝靠在椅背上,單手支於太陽穴,帶著莫名深意直直盯著她瞧。那似是隱忍野獸的眼神,讓沈寧心頭大撼。他方才一直這麼看她?
第47章
「陛下。」沈寧強裝鎮靜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