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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皇帝不慎將酒杯打翻,沾染了龍袍,萬福取了錦帕為他擦拭,問道:「陛下可要更衣換裳?」
「滿身酒氣成何體統,去換罷。」東聿衡站了起來,一屋子人都跟著起身。
「不必起身,朕去去就來,大夥自樂。」他笑著壓了壓手。
沈何氏恭恭敬敬地道:「前廳寒冷,還請陛下移步二叔書房更衣。」
沈昭自知沈寧不知書房何處,忙讓身側奴婢打了燈兒引路。
進了書房,沈寧在外廳候著,東聿衡由著萬福服侍換了一身玄色行服袍出來,看一眼沈寧,連同萬福一併揮退下人。
沈寧知道皇帝怕是故意的,因此也淡定地站在一側不語。
東聿衡背著手叫她上前,沈寧挪了兩步,在他面前站定。
原以為他會拿方才的事兒開開場,不料他居然徑直喝問:「什麼破爛玩意讓你哭得沒氣兒?」他年初一初二都忙得沒個閒暇,直至初三才聽人說了這回事,頓時臉色就沉了下來,直想抓她來問個究竟。她這樣的人兒,除了那回在李子祺墓前見她哭過一回,竟然發生這麼多事都沒見她掉過一滴眼淚。想來那張書信定是李子祺所寫,一思及此他就只覺莫名的怒火在心頭燒。
沈寧聽他問話,先是一愣,而後閃過一絲決意之色,緩緩自懷中拿出荷包來。
東聿衡板著臉接過,看睛了和離書三字,竟是僵了一僵,再細細看完,抬起頭來眼中已是烏雲密布。他想掐死她!
分明李家有和離之書,她竟不去要,不僅當了寡婦,還要聖旨立牌坊當那貞節寡婦!明知他因此事為難上火,她居然隻字不提,怕是若沒有這神女之說讓她認了命,她是指定一輩子也不會讓人拿出來罷?那李家的病癆鬼究竟有什麼好,就讓她這般死心塌地,連他這九五至尊也不放在眼裡!
東聿衡一手將手中和離書狠狠抓成一團。「沈、寧!」
沈寧抬頭,直面帝王怒火。
東聿衡承認自己怒火中燒,燒得心肝脾肺都躁躁地疼,但他瞪著她居然忍住了怒意,咬牙切齒地問:「拿這個東西給朕作什麼!」木以成舟,現下不管有沒有這張廢紙,她也即將是他的女人。
沈寧以為他會大發雷霆,不料他只是冷冷質問,心中少了一分緊繃,她看向被他揉捏的紙團,輕聲道:「這是我的誠意。」
「誠意?」皇帝氣得笑了。如今才拿出來是她的誠意?
「如今的我是跟李府毫無瓜葛了,」沈寧頓一頓,「跟前緣作了了斷,才能一心一意對待眼前人。」
這淡淡一句瞬間澆熄了皇帝的滔天怒火,他卻依然板著臉道:「你現下是願意進宮了?」
「事以至此,也容不得我說不了,」沈寧看著他,「雖說自願,但迄今為止還不是心甘情願。」
這張小嘴……撕了它……又捨不得。東聿衡瞪她。
「我既然展示了我的誠意,陛下也應有所回報來換取我的心甘情願。」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她還敢要回報?不把她處死就是他隆恩浩蕩了!「什麼回報?」
「我希望陛下能答應我三件事。」
「說。」
「第一,希望陛下讓韓震自己決定去留軍中。」韓震的俠道是殺該殺之人,如今身陷軍營,卻有太多身不由己。他是江湖恣意的俠士,也是大花心之所念,她希望他能擺脫束縛。
「你對他似是太過關心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又在哪兒差點丟了小命?」她怎地總是身陷險境?
「遠的不說,就我上回中毒還是他運功幫我把毒逼出來的。」沈寧知道那時皇帝掌握了韓震動向,也不隱瞞。
「是他?」東聿衡一愣。那事兒想來有些後怕,聽到稟告時竟危險已過,當時居然並不上心,細細一想若是那夜毒發不愈,她早就香消玉隕了。
「那毒那麼霸道,豈是隨便一個大夫就可治癒的?」沈寧停一停,又說道,「再別說這事兒,我心寒得緊。」
聽這話她恐怕也是知曉了是何人所為。東聿衡竟有絲心虛,她遭誠親王暗算,自個兒也並不給她一個公道,她隱忍下來也是委屈她了。「第二件又是什麼?」這算是變相地答應她了。
「請陛下儘快為花府平反,並且恢復花家大小姐花破月的身份。」
東聿衡不輕不重地笑了一笑,「打花婕妤的那一巴掌就為的這花大小姐?」
沈寧默認。
「第三件。」
沈寧此時猶豫了一下。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極複雜的神情,眉宇間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第56章
東聿衡竟看不透她的表情。
「第三件……希望陛下能在迎我進宮後,儘可能地,與我獨處一段時日,以便……培養感情。」
「培養感情?」東聿衡聽得新鮮,也忘了生氣,勾唇笑道,「怎麼個培養法?」
沈寧直視他,「與我在一起時,不去抱別的女人,不去想別的女人,直到確實做不到了為止。我也會努力……心甘,情願。」
東聿衡歡喜時也曾獨寵一宮兩三月之久,只不過期間也偶爾嘗鮮。如今聽得沈寧這要求,笑一笑,驀地伸手攬過她,「心甘,情願?」
二人貼緊,沈寧下意識地掙扎。
「你就這般誠意?」東聿衡挑起她的下巴,「你這四件事兒,朕可都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