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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選擇納沈湄為妃,只因她是沈寧的異母妹妹,讓沈湄懷孕也是想生出一個像沈寧的公主,因此七公主的出生讓他難得開懷。然而看著愈看愈像沈寧的小臉,他雖柔情滿溢,內心卻生出一絲害怕。他竟怕這個公主是沈寧的轉世。她不能成為他的女兒,他要她生生世世都是他的女人,一個能與他親密得無一絲空隙的女人。
他更怕沈寧對她的前夫許了承諾,承諾二人來世再做夫妻,那個她親口承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男人!雖然生前已寫了離書,可萬一二人地府相遇,沈寧必然會跟著他去,即便鎖著她怕是也會跟著他去……
她定不會因他而留。
東聿衡眼神驟地冰冷,大手揮下几案的茶杯。
※※※
沈寧窩在屋子裡頹廢了幾日,把屋子裡能砸的都砸了,幾乎回到了剛來景朝的狀態,只是這次不僅沒有李子祺的撫慰,反而是他已逝的事實!爸爸媽媽、親戚朋友,還有那該死的皇帝時不時地在腦海中出現,她幾乎歇斯底里。
幾日後,走出屋門的沈寧總算接受了現實。
她決定離開峑州。老天讓她在這兒活下去,那就活罷。反正人生短短數十載,她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只是既然決定安頓下來,便不能再在峑州跟著豐寶嵐混下去了。早晚會穿幫不說,再這麼下去遲早是一條不歸路……通往女流氓的。
下了決定,她打算向豐寶嵐辭行,雖然人不是什麼好鳥,但還是有始有終才不會旁生枝節。
理由很好找,惡僕告發她在峑州作為,家中大怒,責令立即返家,不得延誤。
完美無缺。
……幾乎。
被一群少年士官堵在小胡同的沈寧頭疼牙疼並發,她的警戒心低成負值了麼?
為首的果然是孟禮,只見他陰沉著一張娃娃臉,看樣子是想拿她開刀出氣了。看了看四周人數,又看看了高聳的圍牆,果然……只能靠嘴遁了麼?
「孟少爺,各位,別來無恙?」她努力扯開兩邊嘴角。
孟禮皺著眉看著他。
「阿禮,怎麼處置這個賤種?」一人問道。
孟禮抿緊了嘴唇,他從來不屑做這種以多欺少之事,然而那日的恥辱就像毒蛇纏繞著他,不發泄一番著實難消心頭之恨。
「給劍給他。」他冷冷道。
一人將配劍扔至沈寧腳下。
孟禮拔出腰間寶劍,劍鋒直指,「拔劍,贏了我,就放你走。」
沈寧一聽反而鬆了口氣,果真還是個好孩子啊!她爽性雙手一背,「孟副尉莫非要仗勢欺人?」
「我叫你拔劍!」
「李某自知不是你的對手,用不用劍都是一回事,你要殺便殺,反正我手無縛雞之力,副尉你的英雄壯舉馬上要添一樁了!」
「你……」孟禮上前一步,猛地將利劍架上她的脖子,「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孟副尉當然敢,」其實沈寧心裡知道依孟禮的性格是決計不願殺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只是在死之前李某有話不得不說。」
「阿禮,別聽他廢話,他跟豐家的是一夥的,定也是陰險奸詐之輩。」
沈寧冷笑一聲,「怎地,倘若我果真陰險奸詐,你們就害怕了?你們就只知道用蠻力解決問題麼?」
「混帳東西,你說什麼!」一人扛起粗拳就想揍她。
「我說錯了麼?」沈寧並不閃躲,冷冷地道,「照我看來你們不僅沒理由生氣,反而應該感謝豐寶嵐。」
「我看你這傢伙是瘋了!」
孟禮的劍往裡一寸,沈寧的高豎領被劃破一條痕跡。
「我縱使不殺你,也能將你打得哭爹喊娘。」
「孟少爺,我說的是肺腑之言,」沈寧直視於他,「我看您這一身甲冑,將來是要上戰場殺敵的罷?怎地,你往後也不准敵人偷襲麼?」
「你……!」
「豐寶嵐是不是正人君子,這一點副尉不知麼?若是知道又怎麼放心他光明磊落地與你比賽?難道大家都拍掌擊誓不暗中搞鬼?」
孟禮竟被她不留情面的話語刺得說不出話來。
「你不必狡辯!我等一到戰場自會提防,並且這球賽怎能與戰場相比,說到底還不過是豐寶嵐卑鄙,你們這些狗腿子無恥!」
「我們無恥,你們就不會防著我們無恥麼?」沈寧反駁,「我知道諸位生性高潔,瞧不起陰謀詭計,然而這世上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們這麼一根腸子通到底。」
「滿口胡言!」孟禮怒喝,「照你這麼說,難不成這世間人都變得黑白不分才有出路?那末這世間豈有正義?」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沈寧直視年輕的副尉官,堅定地道,「正義是原則,心計是手段。我認為攻防應是一體,不屑害人,也必須不被人害,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握劍的手微微一抖,沈寧小心肝顫了顫,少爺,您這劍打磨得很銳利啊。
同伴見孟禮似有鬆動,連忙勸道:「阿禮,他不過巧舌如簧,希望咱們饒了他罷了,你可別上他的當。」
孟禮頭回細細打量這他從來看不起的豐寶嵐的小跟班,見他眉清目秀似男似女,雙眼倒是清澈乾淨,全然不似豐寶嵐一群人。
沈寧最怕別人細瞧,她低了低頭,故意清清嗓子。
孟禮看了她好一會,倏地收回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