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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夫人,說是獨寵,可我這殿裡的宮女,哪個沒有伺候了陛下,有時甚至我還與她們一同……」花弄影心中難受,說不下去。進了宮中才知,年輕的皇帝血氣正健,又有宮中秘方護體,除宿皇后寢宮外,後宮御女常點兩宮以上妃嬪承恩雨露,即便一宮獨侍,也有宮婢服侍侍寢。那俊朗的天下之主是她的夫君,一顆芳心早已暗許,陛下在她面前臨幸他人,嫉妒之心更是疼痛難忍。
雖知後宮就這一個男人,糜.爛不言而喻,可是親耳聽花弄影說出來,沈寧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宮裡頭的女人,究竟是怎麼過活的!
沈寧自己都無法過這道坎,自然無法勸解花弄影。
見狀花弄影更是泫然若泣,她拉過沈寧的手,嚶嚶懇求,「夫人,求你幫幫我。」
沈寧道:「我現在已經幫不了了你了。」進了這大籠子,她一介平民已經沒有說話的份了。至今還熱辣疼痛的膝蓋告誡著她這個事實。
「夫人你如今得陛下與娘娘另眼相待,怕是我說十句話抵不上你說一句,夫人,我求求你幫我跟姐姐儘早讓花家平反。」只有沉冤昭雪,自己才能在這後宮中挺直胸膛。陛下也會……有所不同罷?
「小花……」
「夫人,我們已對幕後主使者有些眉目了。」花弄影頓了一頓,輕聲地道,「那人怕是當今相爺,賢貴妃的父親衛丞相。」
當今相爺……沈寧眉頭緊皺,這事兒,是愈扯愈大了。「你有什麼證據?」
花弄影道:「夫人且信我一回,這些並非弄影一人之力,爹爹門下舊部尚有在朝為官者,聽聞花家冤案重審,已決意盡一切所能為花府洗清冤屈。」
沈寧沉默了半晌,終是下了決定,「小花,抱歉,我幫不了你。」
「夫人!」花弄影沒有料到她會拒絕。她在雲州之時幫助她姊妹二人不遺餘力,怎地會拒絕於她?
「如果我是一個人,有什麼可以幫的我也就幫了,可如今我是李府長媳,此事關係重大,我的決定關係著李府命運,我不能拿李府眾人的性命開玩笑。」沈寧做不到古代人不顧一切兩肋插刀,更無法想像一大家族人因此牽扯進來的局面。她心裡雖然是想幫花家姊妹,但李府在她心裡還是最重要的。
「夫人,陛下如今令三王爺與刑部重審,就表明要還花家一個公道,往後花家重振,自是少不了李府的好處。」
沈寧搖搖頭,「李府不要什麼好處。」雖然商人地位低下,但她還是認為最好不要跟皇室有一絲牽連。這滔天的富貴是那麼好得的麼?
花弄影一時愣愣。她從來就琢磨不透夫人的想法。
「娘娘,有太醫院的醫官在外求見。」
花弄影一聽太醫院,下意識地有些牴觸,那每天的避子湯藥……「來做什麼?」
「卻是來尋雁夫人。」
花弄影疑惑地與沈寧對視一眼,說了一聲請他進來,問道:「夫人身體不適?」
「不……」沈寧眼中異光流閃。
太醫院來了名中年女大夫,花弄影和沈寧不認得,她宮中的老嬤嬤卻是認得。這大夫是宮中的婦科國手,很得皇后和娘娘們信任。她對著花弄影請了安,而後溫和地對沈寧道:「卑職奉聖上之命,請示雁夫人膝上之傷。」
沈寧沒有料到,他居然掄一棍子又給顆糖棗,丫的馴猴麼?
待沈寧讓女大夫看過,又敷了藥膏,花弄影憂心忡忡地問:「夫人,你這傷……」是誰把夫人罰成了這樣兒,又是為何陛下遣醫官來探?
「今日惹惱了皇帝陛下,被他罰的。」沈寧輕描淡寫地道,旋即彎腰將褲管捋了下去,也不讓醫女幫忙,自發穿好鞋襪,慢慢站起來道,「我也該走了。」
誰知一出殿門,一頂四人抬銀頂皂色軟轎赫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她不由皺了眉頭。
不消半天,貞節寡婦雁夫人被陛下破格賜軟轎抬出宮中之事傳出皇城,聖寵隆恩再添一樁。
沈寧由此得出一個結論:眼見未必為實。
李子軒得知消息,急急趕到沈寧廂房求見,一見面兒他便問道:「大嫂,發生了何事?」
沈寧坐在太師椅上,叫退了奴婢,又讓李子軒坐下,才道:「這事兒我不能告訴你,你知道了反而不好。」到了長陽才知道,皇帝在邊境那會兒,百姓卻是以為其在行宮遊歷。怕是只有少數重臣知道的事兒,不僅被她知道了,還讓她告訴了花弄影。想來她們二人對他還有點用處,殺也殺不得,自然心中惱怒。她心中暗嘆一聲,「總之是我說錯話了,陛下生了氣,所以就罰跪了一會。」
短短兩句卻是聽得李子軒心驚肉跳,大嫂有一件連他也不能說的秘事,這秘事十有八九與皇室有關,並且這事兒還惹惱了皇帝陛下,可罰了竟天家又欽點太醫院大夫為療傷,還派了四人軟轎送大嫂出宮……天家這是,唱得哪一出?
他沉默了半晌,還是覺著長陽乃是非之地,大嫂聰穎,卻也非八面玲瓏之人,帝後另眼相待,怕是別有用心。既是不要這皇家富貴,他們又何苦在此戰戰兢兢?李子軒看一眼面色平靜的沈寧,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之色,說道:「大嫂,你明個兒稟了皇后娘娘,咱們回雲州罷。便說是大哥起棺之日即至。」
中夏之時,李子軒隨同父親回了中州老家,為的就是請求李氏族長允許大哥李子祺葬回李家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