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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旌辰意味莫名地看她一眼,居然徐徐道:「那就勞煩夫人了。」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萬福再次百感交集,他瞪大雙眼,又要,捉蛐蛐兒?
真捉?沈寧似笑非笑。
兩人真真假假向前走了一段,在一堆枯葉下發現一隻蟋蟀黑影,沈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放下小籃,緩緩朝前移步。
東旌辰眉頭一挑,撩了今日所穿黛色長袍,將其扎在金玉帶中,向前邁了兩步,旋即大馬金刀地蹲了下來,雙臂搭於兩膝之上,興味十足左右尋覓小小獵物。
沈寧瞄向他鑲了金絲的黑靴,挑眼向上瞅著他豪邁幾近粗野的姿勢,以及那唇角不似作假的趣味笑意,頓時目瞪口呆。居然,沒有違和感……
突地一隻蛐蛐兒竄出,東旌辰眼疾手快,側身大手一撲,卻是落了個空。
這一驚讓枯葉底下蟲兒亂竄,兩人自然得尋新地兒了。東旌辰遺憾起身,「小玩意兒機靈得緊。」他一面說一面低頭尋摸,那認真的姿態不亞於沙場點兵之時。
沈寧真心風中凌亂了。
這回東旌辰找到一處藏匿蛐蛐兒,他回頭招手讓沈寧上前,沈寧刺激過重,恍恍惚惚地走過去,為他在後邊守著。
東旌辰一腳向前,弓下腰雙手微屈,緊盯著草叢中一點黑影,笨拙上前一撲,蟋蟀卻早已有所防備,俐索一蹬後腿,優雅地彈跳起來,孰知足下還未踫到草葉,另一雙手網已撲天蓋地而至。
「捉住了麼?」東旌辰回頭急問。
沈寧垂著頭忍著身上一波波地痛楚過去,她又犯病了,受了內傷還條件反射地捉蛐蛐兒,她難道會成為第一個因捉蛐蛐兒而死的二貨麼?
東旌辰走過來,見她一動不動,也不出聲。
過了一會,沈寧抬頭笑道:「捉住了。」
東旌辰看向她額上的汗珠與牽強的笑弧,背手而笑,「好!萬福,快拿籠子來。」
這頓時苦了萬福,他從哪兒給變個籠子來?他慌忙四看,視線尋到一根翠竹,抽了腰間銳利匕首,似是毫不費力地截了中間一段削了口,又自懷裡抽出一方絲帕,三兩下竟做成了一個簡單筒籠。
這廂沈寧慢慢將蛐蛐兒捉在兩指之中,看了看尾巴,「可惜,是個公的。」
「無妨,」東旌辰湊近,「方才聽它叫聲響亮,應是只兇狠的。」
沈寧將蛐蛐兒放進新鮮出爐的籠中,看了萬福一眼。
萬福鼻觀眼眼觀心。
「不過王爺,上回您可是一捉一個準,這回怎地失常了?」沈寧悄悄撫胸吁著氣,隨口道。
東旌辰尷尬地咳了一聲,「本王今個兒精神頭不好,你且等著,本王勢必親自捉一隻三尾兒。」他轉身又向叢林中走去。
自掘墳墓的沈寧只得認命地跟在後頭。
「主子……」萬福在後頭用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犯難地叫了一聲。
兩人仔細聽了許久,終於又發現蛐蛐蹤跡,這回沈寧終於決定不犯二了,她只作作樣子蹲下來,看也不看蛐蛐兒,無事偷偷打量起一臉專注的東旌辰來。這位爺……真是個人才啊。分明恢復了本性的他是那麼地高高在上,怎麼轉眼間又可跟紈絝子弟一樣地蹲在地上捉蛐蛐兒。難道古代的皇族都這樣,年紀輕輕承擔著國家大任,卻也是童心未泯?只不過,他也分得太開了點吧……完全像兩個人啊兄台……
「哈,有了。」就在她出神之際,前頭傳來一聲歡喜之聲。
沈寧回過神,賀喜上前,問道:「是公的還是母的?」
東旌辰將大手稍稍打開一縫,誰知裡頭蟲兒見光就振翅,沈寧又是手比心快,雙手迅速按了下去。
電光火石中兩人對視一瞬,沈寧立刻撤開了手,問道:「蛐蛐兒沒跑吧?」
冰涼的觸感自手背消散,東旌辰緩緩應了一聲,
「沒跑就好,小萬福,快過來,你家王爺又捉了一隻。」
那驕傲的聲音跟哄小娃兒似的,萬福硬著頭皮上前,「恭喜王爺。」
東旌辰捏起小蟲,挑了挑眉,「母的。」
萬福冷汗自額上下來,爺,您是否太入鄉隨俗了?
「唉,就是不知這蛐蛐兒歲數,要是個七老八十的,那咱們可就白忙活了。」
「七老八十,」東旌辰一愣,哈哈大笑,「傻子,蛐蛐兒活過程半年就算長壽了,七老八十的不都成蛐蛐精了?」
沈寧臉一紅,誰不知道呢,只是他這口氣……真沒幽默感。
東旌辰見她臉上染了粉色,好笑地搖了搖頭,這怪異寡婦,他還以為她沒半分女兒家的情態,不想也會臉紅。
被東旌辰調侃後的結果是又陪他捉了兩三隻不那麼「老」雌蟋蟀,沈寧還拖著隱隱作痛的身子陪「領導」視察戰後民生,萬福牽著兩匹馬,提著一筒子蛐蛐兒跟在後頭。
此時有幾家為了生計開了店,街中也有挑擔叫賣之聲,東旌辰聞著香氣,竟覺有些餓了,他偏頭對東張西望的沈寧道:「本王還未用早膳,李夫人可知名家點心?」
沈寧也在找吃的,她不假思索地道:「鄭好手的包子,老鐵家的煎餅,張家的湯麵都不錯,只不過只開了兩家,不知王爺想吃什麼?」
「夫人以為如何?」
沈寧想了一想,「那就嘗新鮮的吧,鐵家煎餅加了一味本地野菜,別處是吃不到的,王爺嘗個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