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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罷,就說是二十四年前的好了。」她見李子軒一臉不可思議,只得撇撇嘴道。
這下李子軒著實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沈寧隔日便被召進宮中,奉的是皇帝陛下御旨。
她本是想著這時辰正是皇帝休憩之時,怕是又要讓她充當棋侍了。誰知跨進暖和的安泰堂請了安,卻見他正在書桌前揮毫。
東聿衡讓她起了身,瞟了一眼,淡淡問道:「手爐何處?」
沈寧笑了笑,「民婦要請安,便讓春兒拿了。」她停一停,又添了一句,「陛下宮中溫暖如春,也是用不上。」
「你那雙手,正因乍冷乍暖才會發癢。」東聿衡叫了一聲瀲艷,瀲艷便領了一宮婢捧了一玉盒上前,「李夫人,請讓奴婢為您抹藥。」
沈寧受寵若驚,「不敢。」
「你可懂書法?」東聿衡示意她上前。
「……民婦不知。」
東聿衡輕笑一聲,並不意外她的回答,蘸墨下筆。
瀲艷讓宮婢執了她一手為她抹藥,沈寧驚了一驚,卻又不想打擾東聿衡筆走龍蛇,只得無聲向她道謝。
再一轉眼,東聿衡已是收墨停筆,沈寧定睛一看,心中暗道一聲「好字」!她雖不願用軟趴趴的毛筆寫字,欣賞卻經由高人指點,而東聿衡現下寫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八字行書,筆力遒勁,龍飛鳳舞,令人一看便有酣暢淋漓之感。
東聿衡將筆遞給萬福,又換了一支小楷,眼也不抬,帶了些許愜意問道:「如何?」
「好,好。」沈寧強笑點頭。
誰知皇帝竟還刁難,「既是不懂書法,又怎知好字?」
「……民婦不懂造酒,也知哪家的酒香。」她忍不住再次瞟向那書法,果然字如其人,霸氣凜然。
東聿衡聽得頗為舒坦,見她一副敬佩之相,唇角微勾。後又聽得她道:「這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她回憶間忘了自稱。
東聿衡一挑眉,萬福卻緊張起來,陛下的墨寶莫非流失宮外?
「對了,觀日山上有一塊石碑,上書『攬日峰』三字,不知誰人所寫,竟與陛下您的……」沈寧說到後頭消了聲。她初到長陽便與李子軒去了聞名遐邇的觀日山遊玩,在山頂見到那金光燦燦的「攬日峰」三字驚艷許久,還在想著那個大書法家能有這等豪邁之氣寫出這傲視群雄的三字,現在想來,那並非豪邁之氣,而是天子霸氣!
東聿衡竟是大笑出聲,「好個眼尖的東西!」她竟寥寥幾眼便認出來了。當初端親王懇請再三,才求得他一紙御寶拿去拓刻,然他不願御筆招搖,恐有心人亂作文章,便命端親王不得泄露真相。
萬福與瀲艷都聽得出那是陛下難得的笑聲。
沈寧除了傻笑只能傻笑。她做什麼要多那句嘴!
待瀲艷為她兩手抹了藥膏,東聿衡也離了書桌坐回榻前,好心情地賜了坐,還賞了些點心與她。
這賜坐讓沈寧有些陰影,在雲州被賜了個座,又下跪又磕頭的也沒能讓他放過小花,如今又是哪一出?
原來今日皇帝為表親民,向她詢問了民間遷墳的習俗禁忌,又打探了中州風土人情,沈寧在心裡腹誹,她壓根就沒能在中州悠閒呆上一天好麼!只是這話也不敢說,只能說些中州的小吃打發了他。
東聿衡啜一口茶,突地話鋒一轉,「昨夜回去,可曾細想?」
沈寧稍微動了心思,才知他說的是沈昭之事,不想他對這事兒也上了心,她只得裝傻,「不知陛下所謂何事?」
東聿衡的聲音帶著一絲涼颼颼,「你平日裡也該動動腦子。」能這麼稀里糊塗地過日子麼?
「民婦……」
「既已封誥命,該改了稱呼。」
沈寧偏頭,想了一想才道:「妾身……斗膽,陛下莫非是說沈大人所說之事?」
東聿衡看她一眼,表示默認。
沈寧道:「民、妾身昨日也曾有一剎那妄想,可頓時又覺著是在異想天開,便不往心裡去了。」
「倘若有些許眉目?」東聿衡側了側身,眼神在她臉上游移。
沈寧心中不以為然,但也知道需把握一個度,一個……不知生身父母有期盼但又絕望的度。她壓低了聲音,垂著頭道:「所謂希望愈大,失望愈大,妾身福薄命賤,怎會是高門千金,陛下莫再打趣妾身了,妾身不敢妄想。」言下之意是你沒萬全證據就別提了罷!
皇帝似在打量她話中真假,沈寧便就放空了表情由他揣測,心裡有些忐忑,無意識地刮著手指微癢之處。
片刻,東聿衡再開口,卻是看著她臃腫的手指問道:「可是癢了?」
沈寧一愣,訥訥道:「是有些。」這話題轉換的速度尼瑪太快了有木有?
「叫奴才給你揉揉,撓破了就難得好。」
瀲艷聞言,立刻上前打算為她揉捏,沈寧忙擺擺手,「不勞煩您,我自己來就好。」她還沒腐敗到這地步。
東聿衡輕笑一聲,「朕幼時也凍傷了手,不耐搔癢抓得兩手瘡痍,過了幾年才養好。」
沈寧道:「陛下鴻福,我……妾身有個朋友,手凍了之後就再沒好過,至今還頂著一雙蘿蔔手。」她說的是她的高中同學。
東聿衡表情微怪,旋即點頭道:「那便更要注意。」
「是哩。」沈寧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