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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安陽宮御賜早膳,沈寧也托福得了一份。望著食桌中間的六個晶瑩圓潤的灌湯包子,她的眼神變了一變,然後恢復平靜。
又過了些時日,沈寧可下床行走,花弄影經由老嬤嬤提醒,陪她一同先去昭華宮謝恩。
沈寧謝了恩,而後道:「娘娘,家中為圓先夫李子祺遺願,意欲將先夫棺木遷回中州祖墳,以求落葉歸根。民婦算算時日,如今竟已近起棺吉日,民婦不幸橫禍,耽擱許久,已是心急如焚,還請娘娘允民婦擇日返回雲州。」這事兒她在受賜貞節牌坊之時就已上稟,否則那牌坊都不知運往何處。如今再提,不過是提醒罷了。
孟雅聞言,點了點頭,照理是該讓她回去了,心中卻有絲猶豫。若是往常,這女眷之事不過算是雞毛蒜皮,她即便有品有階也不過她一句話的事兒,可這沈寧是皇帝御旨招進宮療傷的,她出宮回鄉自是要皇帝定奪,可又怕天家忙於國事,早已將此事拋之腦後。她想了一想,還是決意這些小事不需打擾陛下,便開口道:「本宮知道了,諒你一片真心,便是出宮擇日回家罷。」
「謝娘娘恩典。」沈寧心中懸著的巨石總算落了地。
花弄影複雜地看一眼沈寧。
第38章
回到安陽宮,沈寧讓白芷收拾準備出宮,花弄影心有鬱結,摒退了下人,「夫人,你真要拋下我回雲州去麼?」
「小花,我已經沒有理由留在長陽了。」
花弄影眨了眨眼,淚水立刻盈了眼眶,「姐姐走了,你也要走了,留我一個人在這宮裡,我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沈寧嘆一口氣,伸手抱了抱她,「別哭,小花,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總要一個人堅強起來。」她不也是這麼一步步過來的?如今連遭人暗殺都能淡定了。
「夫人,你就這般絕情?我為了照顧你,千方百計求了陛下准你進宮,然而你病還未愈,就已經想著棄我不顧。」
沈寧吃了一驚,她沒料到她拿這事兒來作人情。在她的意識里,她是不把這事兒當人情債的,因為她自覺與花家兩姐妹已到了不需要這麼見外的地步,誰知花弄影卻不是這麼想的。
可她想不透,選擇以身相許是花弄影自己的選擇,她當初說得那般堅定,她還以為她已經有所覺悟了,誰知到頭來還是要依賴於人。她搖了搖頭,說道:「我又不是飛天蜈蚣,哪裡來那麼大的本事,這事兒我真的摻合不了了。並且你放心,我看皇帝陛下也是下了決心,他定會幫你為花家平反,你就好好地做他的妃子罷了。」其實她看出來花弄影希望皇帝愛惜的心思已經大過了為花府平反的願望,她也不忍點破,畢竟她只是個桃李年華的女孩兒。
「可是夫人……」花弄影沒料到這麼大個人情夫人竟說不還就不還。她不是一向重情重義的麼?
沈寧打定了主意,她莫名料定皇帝已經有了計劃,小花怕是他拋出的誘餌罷了。只是這是小花自己的選擇,她自己也要對未來負責任。
「小花,你自己在宮裡要小心一點,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聖上寵愛你就更要溫良恭謙,知道嗎?」沈寧摸了摸花弄影美麗的臉龐,言盡於此。
而後不出一個時辰,沈寧出了宮。她讓白芷打點了送她出來的太監,回首望著高聳的宮牆,輕輕嘆了口氣。
李子軒得到消息就趕了過來,此時已然等在宮外。見她出來,忙讓新買的丫頭小蓮上前與白芷一同攙扶沈寧。他細細打量了她略為蒼白消瘦的臉頰,半晌才問了一句:「可是大好了?」
「嗯!」沈寧笑著點點頭,「太醫著實厲害,還送了我一瓶藥膏,說是抹了連疤都沒有。」
李子軒側眼看看她,那夜她滿身是血地暈死在床的畫面還歷歷在目,若非韓震幫她運功逼毒,她怕是已經……
回到官肆,李子軒讓大夫為沈寧把了脈,確定無礙後才讓小僕把大夫送了出去。而後摒退閒雜人等,與沈寧道:「長陽非久留之處,你若身子受得住,咱們明日便起啟程回雲州罷。」
沈寧也是想早些走,卻沒料到他這麼急迫,不由問道:「怎麼了?」
李子軒皺眉壓低了聲音,「那日來殺你的,不是兩個小毛賊,而是誠親王府的人。」
「什麼!」沈寧吃了一驚,東旌辰要殺她,為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夜我在官府來人之前搜了刺客的身,發現他懷裡有一塊令牌,我便記了紋路,打算隔日派人去找,而後我又讓街邊乞丐跟蹤衙門的人,發現調查此事的官家進了誠親王府,我再一對比那令牌,就得出了真相。誰知第二日衙門派人來說是兩個小毛賊乾的。」李子軒心中含怒,誠親王橫行霸道,竟是無人敢管。
沈寧眉頭也皺了起來,難道是因為他知道她在雲州發覺有兩個誠親王的事要殺人滅口?還是怕他的皇帝哥哥知道他私自出衙之事?難道因為這種事,她就要死麼?
看來皇帝也知道了,所以才並不細問。
該死的皇親國戚!
「明個兒走罷。」她可不想死得冤枉。
李子軒點點頭,起身打算交待下去,被沈寧叫住了,「韓震呢?」
李子軒這才憶起還有這重要的事沒跟她說,他又重新坐了下來,「韓兄本是得來消息,說是花家之案與衛府有關,因此當日趕到長陽便想夜探丞相府。誰知見兩個蒙面人殺氣四溢,自覺古怪一路尾隨,見二人潛入官肆廂房,聽得一聲女子叫喚,才覺不妙出手相助,哪知救的竟是你!他怕一身夜行人引人懷疑,便點了你的穴道離去,待褪了黑衣混入人群與我見面,才知你中了毒,於是立即為你運功逼毒,你這才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