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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跑遠了的沈寧沒聽到腹誹之聲,本打算回李家,突地又轉了念,馬頭一調便往鏢局方向去了。
直衝到鏢局裡頭找著韓震時,他正獨自在武室鑽研劍術,沈寧等了一會,他才收了內功從室內出來,「何事?」不是讓她回去背熟心法麼?
「有事得請你出馬。」沈寧諂媚一笑。
「說。」
「護送大花與我娘他們到山上去吧。」她有點不安。
韓震一聽,收回了遙望了目光,神情也嚴肅起來,「發生何事?」
「克蒙族在城外,說是議和要求通關。」
「你不信?」
「我本來不確定,但黃將軍也認為有詐。可能真是來者不善,若是真議和是最好,但我覺得還是提防一下為好。」
韓震皺眉沉吟,過了一會才開口,「你與她們一同走,我留下。」並非不相信她自保的能力,只是他發覺自她的丈夫李子祺病逝後,她就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並不是行事浮躁,而是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飄浮在空中,沒心沒肺像是找不到了落腳之處。他怕她留在這危險之地,會全然無牽無掛不顧性命。
「哎呀,你也知道山上那群匪兵,除了你還有誰能治得住!你得上山去把他們趕下來幫我們。」
「他們怕你更甚於我。」韓震淡淡說出事實。
沈寧摸摸鼻子,又道:「今日不同往昔,萬一他們存了報復之心,我領著一群婦孺,不是送上門去麼?」她頓了頓,又強調,「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韓震的眉頭越皺越深,那群崽子,平日裡沒試探,確實也不知養熟了沒。只是這廂……「那末你也跟著去,我領著他們下來找游大人。」
「哎,亂墳崗上的玩意兒可能會派上用場,我得和他們弄好。」沈寧擺了擺手,「你放心,我沒事的,打不贏我躲得贏。」怕韓震再說什麼,她擺擺手,示意先行一步。
第10章
出了鏢局之後,沈寧又御馬去了茶館,茶客們已然聽到些許消息,正忐忑地竊竊私語,她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要了一壺茶,安靜地坐著。
大抵過了半個時辰,才聽得開城門的消息。
在百姓頗為惶恐不安的視線中,北城門緩緩開啟,隨著篤篤的馬蹄聲,雲州老百姓害怕的克蒙士兵面無表情地進了城。遊牧民族出身,克蒙族人不論男女個個人高馬大,相貌粗獷深邃,全然不同於景朝人,一些膽小的孩子見到他們臉上畫的奇異圖案和身上的獸皮甲衣,往自己母親懷裡一躲便嚶嚶哭起來。
茶樓上的沈寧一眼掃過,鎖定了那四輪輿車上的使者。只見他褐色長髮隨意扎在腦後,五官極為深邃,加之一雙邪氣的桃花眼,再著一身克蒙正統服飾,竟是個異族美男子。
向來是相貌主義者的她眼前亮了一亮,旋即又慢慢歸於平靜,美是美,但那眼中的煞氣太重,連勾唇的笑容都帶著一絲血腥之氣。
不可能是來議和的。
沈寧無比確信,只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用力扼制住情不自禁發抖的雙手,直直盯著那一行克蒙族人往知州府方向而去。
明了這兩天真實的腥風血雨即起,她不是不害怕的。生活在二十一世紀,雖然軍校紮實出身,也做過幾次大型演習,然而出生入死的任務是沒經歷過的,不想自已的第一場實戰,竟有可能發生在冷兵器的古代!不同於槍枝遠距離射擊,這裡只有刀劍廝殺,血肉亂飛。
她深深吐了一口氣,閉著眼,一張溫文如玉的笑顏緩緩清晰浮現,握杯的雙手不再顫抖。
她要守護住他的沉睡之地!
驀地睜開的雙眼不再迷茫。
將克蒙來人引進府衙,游知淵引使者等人入廳,才知派來議和的克蒙國使者竟是大汗的第二個兒子,頗具威名的努兒瓴大公。游知淵將主位讓與克蒙二殿下,自己立於位下。他側目看一派慵懶邪治的努兒瓴,傳聞他在政治上很有真知灼見,但天性殘暴,聽說還有隱晦的喜好……克蒙國怎會派這一王子來議和?
像是了解到游知淵心裡所想,努兒瓴緩緩開口,聲音里有種說不出的慵懶意味,「早知道議和這麼麻煩,說什麼孤也不接著苦差事。本來孤就不贊同議和,大父偏偏還要派孤來景。」
「大公,請慎言。」一旁的副使急忙道。
努兒瓴雖像是在發牢騷,實為埋怨游知淵拖了許久才讓他們進城,游大人明白意思,行了一禮道:「大公且莫生氣,此事事關重大,還望大公體諒。」
「算了算了,孤也不為難你,幫他們安排住處歇下吧,孤今天累了,明天一早啟程。」努兒瓴揮揮手,像是在交待自家手下。
「敢請大公再稍待幾日,此乃天大喜事,請待下官秉明我皇,也好為諸位一路接風。」
努兒瓴手支下巴,嘻嘻陰笑,偏頭說:「我就料定景朝疑我心意,果然不假。巴搏那蠢貨還跟我
打賭,飛書去叫他自殘一指。」
游知淵聞言,忙道:「大公此話差矣,兩國邦交乃雙勝之舉,兩國百姓定當歡心鼓舞,如此大喜,下官又怎會疑貴國之誠?只是鄙國律法規定,異族往來需赦行公文,望大公體恤。」
努兒瓴眯了桃花眼,表情不怎麼高興,半晌,他才勉為其難地道:「三日,三日後,如若孤還不能行,就別怨孤回去參與大父景朝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