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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一家本是中州人氏,是當地有名的富商,誰知李父年輕時欠下一筆風流債,使得李老夫人孕中中毒,老夫人雖吃了解藥,仍舊連累胎兒,李子祺一出生便高燒不止,險些喪命。幸得一雲遊四方的神醫相救濟,得以保全性命。然而身子殘破不堪,靠得神醫開的千金藥方吊命。只方子中有一味藥材雲州獨有,李老爺想盡法子移植藥材未果,為保愛子性命,棄了族長之位,分了家後舉家遷至雲州,一住便是二十幾年。李子祺臨終時寫了一封泣書,明其思念故土,葉落歸根之志,托父親與二弟將骸骨送回老家。家人都知他是擔憂雲州不寧,怕眾人為其守墳,藉此令李府搬回中州。李老爺含淚應允,待重喪一年過後,李老爺便與李子軒打點行李,回了中州。好不容易說通了族人應允,二人便馬不停蹄地趕回雲州,卻不料已發生大事。
沈寧沉吟片刻,想他們也把她利用得差不多了,應該也會放行了,於是便點點頭,「明日我就跟皇后娘娘說。」
李子軒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你有傷在身,就早些安歇罷。」
沈寧撲哧一笑,「沒有傷,你聽誰在胡說。」
夜深,沈寧平躺在床,大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黑漆漆的床頂,膝蓋處時不時傳來抽痛,卻似是毫無所知。
突地一聲輕響,沈寧直覺有異,清喝一聲:「誰!」
床帷翻開,殺氣撲面,陰暗中只見刀光,沈寧一個翻身避了開來,在窄小的床弟間以膝旋向,想趁空隙離床,不料刺骨疼痛自膝蓋骨傳來,她分神剎那,背後便被無情利刃划過,沈寧只覺皮開肉綻,幾乎痛楚欲死。
我命休矣!沈寧緊閉雙眼。
「鏘!」一聲格擋之音猶如天籟,她忍著痛楚迅速睜眼,卻只能看著一道黑影擋在面前,與兩道影子纏鬥一處。片刻,一名殺手被一劍斃命,另一殺手見狀不妙,飛身自窗口而逃。
救命之人並未追出去,轉身扶了沈寧,迅速為她點穴止血。
沈寧看清一襲夜行衣的救命恩人,「韓……震?」
外頭傳來騷亂之聲,聽腳步聲往廂房趕來,韓震沉聲道:「抱歉。」說著迅速將她放下,也由窗口離去。
沈寧不及細想,暈了過去。
第35章
東聿衡在早朝前得知此事,萬福將聽來的消息細細稟告,為皇帝著朝服的瀲艷等婢似乎都能感到陛下身上傳來的冰冷寒氣。
「現下可是保住了性命?」
「回陛下,來報說刀傷一尺,並未見骨,並非致命之傷,只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那刀上餵毒,請來的大夫一時不能分辨其毒,只用了尋常解毒草,李夫人如今還昏迷不醒……」想來沈寧並非嬌弱千金,倘若不是重傷在身,怕是不能昏迷。
「庸醫。」東聿衡眉頭皺了皺,「去太醫院找個……罷了,讓張德順去一趟。」張德順乃為皇帝把脈調理龍體的御醫。
萬福領命。
「傳朕的旨意,著京兆府調查此案,不論用什麼辦法,朕要在兩日內見到真兇。」東聿衡冷冷地道。天子腳下,竟有人殺他殿前御賜的雁夫人,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猖狂。
「是--」
是夜,東聿衡來到安陽宮,花弄影至殿門迎駕,抬起頭卻是一雙紅腫淚眼。
「怎地哭成個淚人兒?發生了何事?可是奴婢們照顧得不周到?」東聿衡驚訝,抬手抹去嬌顏上新出的淚痕。
此言一出,殿中立刻跪了一大片,一位資歷頗老的嬤嬤道:「聖上明鑑,娘娘因得知雁夫人受傷之事,已掉了一下午的珍珠淚,奴婢們怎麼勸也勸不住。」
花弄影眨眨眼,用絲帕擦乾眼淚,沙啞道:「陛下恕罪,賤妾這般狼狽迎接聖駕,罪該萬死,只是賤妾心中難受,這眼淚止也止不住。」
這梨花帶雨之姿真所謂我見猶憐,皇帝溫柔地攬著她在榻上坐下,「影兒切莫哭,朕心疼得緊。」
花弄影靠在東聿衡胸前輕輕啜泣,「陛下,賤妾想著李夫人命苦,端端地一個好人,卻早早地沒有依靠做了寡婦,在雲州時親歷戰場,又被克蒙蠻子打傷,今時來了長陽,竟又遭人暗算!她……」說著說著,美眸中又是串串淚珠落下。
東聿衡安撫地拍拍她的臂,低頭注視著她衣上的刺繡,似是沉思並不說話。
「現下李夫人在長陽無依無靠,身邊只有叔子李子軒與一個奴婢,怕是連個安撫的人也沒有,況且真兇未現,萬一又再次痛下殺手……」花弄影越想越是心驚,她離開皇帝懷抱,在他面前跪了下來,「陛下,賤妾在雲州受李夫人大恩,無以為報,今日又聞她如此劫難,著實害怕,可否請陛下下旨將李夫人移至宮中療傷,賤妾也好報其恩德。」
這請求著實是大大的不合規矩,仍舊跪著的嬤嬤奴婢們吃了一驚。
東聿衡卻是看不出什麼表情,他沉吟片刻,竟是笑著扶起了花弄影,「影兒心地純良,知恩圖報,朕甚是歡喜,且念在李氏有功,朕便破例准其在安陽宮療傷,也好圓了影兒一樁心愿。」
安陽宮奴才們個個震驚,聖上竟為了婕妤娘娘,真箇兒准一平民商婦進宮療傷,這是何等恩寵!
皇天在上,他們跟對主子了!
聖旨隔日下到了官肆,雖清了毒素卻依舊發熱昏迷的沈寧毫無知覺地被小心翼翼地抬進馬車之中,李子軒緊握拳頭,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車緩緩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