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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疏落在一處杏花林里, 耳畔隱約可以聽到泉水淙淙流動, 他目光略微上挑。
其中一株開得正盛的杏花樹上趴著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層層薄透輕紗交疊, 好似落入凡塵的仙子, 朝他彎起唇瓣笑得明媚。
嫣紅杏花飄落, 傅疏也微微勾唇笑了起來。
猶如刀劍銳利的紫黑色流光自他身周飛出, 直接捲住趴在杏花樹杈上低頭看他的女子四肢。
女子神色微怔,歪了歪頭眼神好奇又泛著純真的看著這些流光, 似乎不明白傅疏何意。
隨後它們隨傅疏心念向外一扯。
纖勻好看的手腳被直接扯斷分離,斷口處卻猶如白蠟,渾然沒有半點血肉的樣子。
為防止這東西叫喊吵到自己,傅疏特意落了個禁言術法, 再隨手拋出一道紫黑炎火, 好似沒有半點溫度的火焰無聲燃燒著它, 隨後更是蔓延至整片杏花林。
「閣下何故毀了我辛苦栽種的花樹, 本就是貿然闖入, 還如此無禮, 此舉未免過分了些。」
紫黑炎火以這片杏花林的精氣為薪柴, 逐漸壯大。
隔著一片色澤妖冶的炎火, 傅疏與出聲說話的人對立相視,那人一身月白廣袖衣袍,雙眼黑白分明,深邃而又睿智。
淡淡如嵐的仙氣自他身周四側縈繞,無論展露出的實力,又或是一呼一吸間隱有勾動天地法則的表現,都足以證明這人身份。
正是早已在天元不見世出的上古仙人。
傅疏對天元這些錯綜複雜的發展並不熟知,他唯獨在意姜里雁而已。
只是眼前這位仙人瞧著有些古怪,他眉眼間神色淡淡,不見笑意地說道:「毀了就毀了,你要如何?」
仙人微詫,似是從未被這般不留情面的挑釁過,他竟是笑了笑,隨後搖搖頭道:「我雖不輕易殺生,但你如此囂張無度,吃些苦頭也是應當。」
清風拂過,像是要將紫黑炎火吹散,然而炎火將此處花木灼燒得絲毫不剩後,這陣輕柔微風一點作用也不曾起。
傅疏勾唇好笑地看他,說道:「就這?」
流光縱橫,直接穿過仙人軀體,宛若龍蛇般在他身軀肆意穿過,但也不曾留下絲毫傷痕。
仙人臉色微微一變,見他的確未對自己造成傷害後鬆了口氣,旋即沉下臉道:「只是不願打殺了你們這些後輩,你卻一再挑釁,別怪我真的出手,叫你命喪於此。」
「真能動手,你又何必在這裡靠著言語拖磨,不過是離體的遊魂而已,就算你以最盛實力站在我面前,又能如何?」
傅疏有些失望,原以為能在這裡見到天元所謂上古仙人,卻不過是個劣等貨。
仙人卻徹底變了臉色,原本還算白淨的面容泛著黑氣,皮膚底下青筋和血管暴綻,也不顧是否還維持著那股子氣質姿態,徑直發動此處隱藏的殺陣。
「就算看穿了這些又如何,你的天賦實力以及這具肉身簡直完美。」他臉上的表情混亂怪異,像是回憶起某些痛苦記憶,又止不住垂涎欲滴地死死盯著傅疏。
傅疏微訝,很快也就反應過來他的打算,淡聲道:「原來你打著奪舍的念頭?」
「放心,你的神魂會陷在這無邊幻夢裡,而我也會取代你,好好活著再度修煉成仙。」
一直奢望的事情終於快要成真,即便是他也無法保持淡定,激動得不住顫抖。
雖然沒了杏花精魄製造的迷瘴蠱惑,但借著剛才幾句話拖延了時間,這道仙魂終於得以催發此處布下的殺陣。
經過多年修改調整,陣法一經催動就會迷幻陷入陣中之人的神魂,而他辛苦打造的一百零八根渡魂針將會逐步刺入傅疏的要害穴位當中。
只有在神魂和肉身同時陷入最虛弱的時刻,他才能夠奪舍成功。
如同卑賤蛇鼠躲藏在蓬萊里已有近千年之久,縱使是仙人魂魄,也架不住時光流逝帶來的虛弱。
他們因蓬萊而得以苟活,卻也因蓬萊而無法轉修鬼仙,唯有奪舍一途可行。
好在近千年的縝密布置終於可以實施,曾經高高在上的仙人,如今猩紅著雙眼死盯著法陣里的傅疏,眼前這修士的肉身天賦資質,甚至遠勝他當初。
這般強大的肉身,簡直可遇不可求。
傅疏原本打算直接打散陣法,在他眼裡,看似縝密複雜的大陣漏洞百出,深淵裡天然存在的某些地域裡,比這危險的多不勝數。
所謂仙人手段,對傅疏而言簡直兒戲。
但幻陣里很快走出一道人影。
陣法竭力感知著傅疏心底的欲望,他挑眉輕笑,索性放任陣法窺探,那原本看不清模樣的人影漸漸有了具體輪廓形狀。
當它凝出幾分帶來姜里雁神態韻味時,瘋狂消耗著周圍靈氣的大陣猛然一滯,那道人影率先碎成齏粉,而大陣也很快無法運轉下去,滯澀地強行運轉片刻後,徹底崩塌潰散。
仙魂痴狂的神色隨著陣法崩塌,一併化作滿滿的不知所措,他伸手想要挽住各種埋在地里的靈物,將這陣法恢復原狀,卻都是無用功。
「怎會如此……不可能,絕不可能……」他顫聲喃喃。
傅疏頗感無趣道:「連她也敢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流光再度揮向仙魂,他連一聲驚嚎都來不及,便直接被打散,只剩餘一團凝練仙氣留在原地。
傅疏瞧不上,徑直越過朝著若有似無的響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