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奪舍一事,不用提醒其他修士嗎?」紀亓攝來海水沖洗腳上腥氣熏人的粘液,聞言不由得抬頭問道。
姜里雁看著他,說道:「為什麼要提醒,他們會信?」
恐怕只會覺得是玄山嫉妒,不論事情是真是假,他們也只會在親自驗證過後才會確信,哪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放棄此等仙緣。
這也是為什麼姜里雁即便知道這蓬萊里醞釀著一個驚天陰謀,卻不提隻字的緣由。
「走,帶你們去個好地方,瞧瞧驚喜還在不在。」姜里雁唯獨記掛著她當年埋下的那壇酒。
蓬萊里沒什麼好東西,那幫上古仙人看著高高在上,其實最是斤斤計較。
走的時候除了遍地陣法以外,連根靈草都沒留下,來回刨地三尺挖個乾淨才跑路。
秘境裡頂多是這幾百年間因靈氣化臻而孕育的一些天材地寶,其他根本不值一提,至於仙人傳承更是可笑,也就這些修士自顧自想得很美。
姜里雁開口,其他人自然不會有任何異議,隨著她去往蓬萊中心地帶。
「好漂亮啊。」蘇薇喃喃道。
白玉堆砌而成的亭台樓閣不染塵埃,流水、花草樹木點綴其中,很是符合所有人對仙人居所的想像。
姜里雁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她抬腳一跺,正中一顆參天大樹晃了晃,有處地面隨之像是有什麼蠕動著掙扎要突破出來。
四名弟子有些緊張地望過去,瞧見姜里雁和傅疏都很淡定,他們也慢慢放鬆。
幾根沾滿濕潤泥土的粗壯樹根掀翻白玉磚,小心翼翼護著一個罈子,將它送到姜里雁的面前,才緩緩退回去,不忘將掀翻的白玉磚收齊蓋回原處。
姜里雁捧起酒罈,晃了晃,裡邊倒是還有點聲響,乾脆直接拍去壇口的禁制,一股濃郁醇香瞬間飄揚。
弟子們下意識深吸一口,雙頰頓時酡紅,體內靈脈卻悄然凝實了些許。
罈子里的酒液微微粘稠像是琥珀,但又清澈泛著金黃。
姜里雁不愛喝酒,這罈子里的酒卻是例外,因為是她親手釀造的。
給紀亓他們四人的酒液不過杯底薄薄一層,自己則是滿滿一碗,至於傅疏,勉強給了他一小杯,罈子里還剩不少,姜里雁打上禁制收進她的小金庫里。
「喝!」
姜里雁舉起碗,琥珀般的酒液微微晃蕩,她面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當初一眾好友皆知自己必死的宿命,有的坦然,有的不甘,在大多數好友決定從容赴死,等待未知的復生以後,姜里雁和他們按照各自的方法釀了一壇酒。
姜里雁把女兒紅的說法告訴他們,那幫子神魔鬼怪妖興奮得亂嚎。
「很快就能再見了。」
將碗裡酒液一飲而盡,姜里雁也難得感到幾分醉意。
姜里雁並未驅散這股醉意,任由它混淆了自己的理智,眼前一切都帶著些朦朧,其餘弟子早已被這不知埋了多少年的酒醉翻躺得七歪八扭。
「來,你坐下。」
見傅疏神色依舊冷然地站著,姜里雁指著地上說道。
「……」
傅疏也不在乎地上散落的泥土,順從地坐下,隨後仰著臉看她。
「小黑蓮,你來天元,到底有什麼企圖?」姜里雁居高臨下地回視,她低笑道:「深淵可不是個好地方,白澤其實沒說錯,你這人長得好看,可這副俊美皮囊下藏著的暴虐邪肆,可不少。」
「你能活著,只是因為你與我算是同族,但也僅此而已,所以,你圖什麼,告訴我。」
姜里雁笑著問他,卻不掩殺機。
所謂浩劫將至,天元亂子已經夠多了,如果這朵黑蓮也想搞事情,倒不如她現在趁著這股醉意直接把他做掉,省得以後再惹麻煩。
大不了打回原形,重新培養長大,多一個蓮崽不多。
圖你。
傅疏心中所想唯獨只有這兩個字,但他清楚,說出來下一刻恐怕就要死在這裡,若是不說,結局自然也不會有變化。
「我不知道。」他坦然與姜里雁對視。
姜里雁沉默一瞬,這回答有些超綱,她嘆道:「雖然你挺戲精,但也的確沒有騙我。」
說完,她轉身邁步。
「你去哪兒?」傅疏連忙站起身,儘管知道她就算醉得失去意識也不會出事,仍舊有些擔心。
「去殺雞儆猴,別跟過來,就在這看著他們。」姜里雁不耐煩地說道,隨後身形消失不見。
此時的蓬萊不再是修士眼中的仙境。
所謂遍地福澤、仙人機緣,轉眼就成了索命的法陣。
那些仙魂憋了數百年,曾經見過更高的巔峰,自然無法接受自己漸漸虛弱直至失去意識的現實。
當奪舍計劃將要得逞之際,他們毫不介意地把事情原委,自言自語般說了出來。
即便自認氣運滔天即將得到仙緣的修士們深陷陣法裡,早已失去意識,他們也樂在其中說個不停,仙魂面容上黑氣蔓延,神情顯得有些病態。
「宗主我們要怎麼辦!?」
看著同門師兄弟陷入陣法,那強大仙魂任他們怎麼攻擊都不為所動,馭妖宗的長老焦急不已。
莫問丹咬著牙,她也試過所有的辦法,哪怕丟出去的符咒將周圍夷為平地,都無法中斷陣法繼續,她能怎麼辦?她也是滿心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