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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柔聲問道:「大人,怎麼了?」
「沒事,我下去看一眼,你們別跟過來。」
姜里雁起身,左右看了看也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神劍那傢伙還在生悶氣,何況自己也不擅長使劍,索性用混沌真炁凝出一把長鞭。
踩著柔軟蓮瓣,姜里雁直接跳了下去,任由凜冽山風吹拂。
「大人怎麼了這是?」荼兔剛才沒注意,只看到姜里雁一言不發地握著長鞭跳出去的場景。
牡丹眨眨眼,搖頭道:「我也不清楚,但大人說了讓我們別跟過去。」
只是看姜里雁當時的表情,牡丹總覺得她渾身都帶著一股殺氣。
「……哦,好吧。」荼兔又默默閉上眼,耳朵豎起警惕四周,繼續為三個崽子們護法。
蔥鬱的草地上,衣著霜色的男人長身玉立,絳色長髮以一截形似植物根莖的碧玉簪起,額間有著與發色相近的一道妖紋。
明明頂著一張清雋不沾絲毫煙火氣的臉,卻有著這般妖艷的點綴,似神似妖。
「你果然會來。」
他微微一笑,抬眸看向姜里雁的瞬間,原本淡然得像是玉雕的面容才好似活了過來般。
「稀奇哈,你還沒死透呢?」
如果有最討厭的活物排行榜,姜里雁會直接把一到第十的位置讓給眼前的傢伙。
白澤知道她在生氣,只是依舊微笑道:「於天道而言,我為人族繁衍生息有功,自然不會在它清算的行列之中,只是覺著有些累,便找了個地方長眠。」
姜里雁冷笑:「怎麼沒把你睡死過去?」
「你還在怪我嗎。」白澤垂眸,蝶翼般的睫毛微顫,他嘆道:「我以為,至少你不會覺得不開心。」
「萬物生滅自有其規律,人族和百族之間就算斗得水火不容,又如何,誰給你的資格插手?」姜里雁眉眼間只余失望。
「八十頭夔牛被抽皮拔骨製成了鼓,就該讓牛魔王好好看看,看看曾經把酒言歡的大妖白澤,是如何害得他的子孫後代落得這般下場。」
白澤面容平靜,說道:「有些事,不得不做。」
姜里雁最厭惡的便是看到他這副樣子,所謂的不得不,都只是一句藉口。
上古莽荒時期,姜里雁四處橫行惹得不少百族和人族敢怒不敢言,也與一些傢伙成了不打不相識的好友。
記憶里那頭老牛喝醉了就叫得跟殺牛一樣,雷聲震耳,她當時笑著給對方起了一個牛魔王的外號,沒曾想,那頭夔牛還喜滋滋地應下了。
再然後,所謂天命就出現了。
姜里雁知道自己的強大,但一味隨心所欲的結果若是毀了這天元,也非她所願,所以姜里雁自己走進了天道所設的封印里。
一個個曾經的舊友消失在這片大地上,那些討厭的不討厭的也都順應天命,從容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然後天道告訴她。
白澤於東海之濱,向人族興起後的黃帝獻上了白澤圖。
圖中記載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的妖怪,如何辨識,應對,說得一清二楚。
就算甘願血脈駁雜也要延續族群的百族,到了這般地步,仍因一副白澤圖,最終不得不遷徙四極。
姜里雁已經忘記當時自己有多生氣,然而看著那道對她來說薄如紙的封印,她終是選擇了克制。
「背叛百族,也是你說的不得不?」
姜里雁看著眼前這個二五仔,攥著長鞭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可曾想過那些弱點被知道得一乾二淨的妖族,死於人族手中,放血抽筋剔骨扒皮剁肉!?
姜里雁曾經是人,而後成了朵混沌青蓮。
所以對於兩族,姜里雁一直保持著兩不相幫的態度,物競天擇,誰勝誰敗也沒什麼好不甘心的。
白澤抬眼看著她,說道:「我知曉你心裡氣極,事已至此,你也明白任何說辭都是推脫無用,它讓我隨你在此界行走,此後,我會跟在你身邊。」
「行,你倆還真是能作。」
姜里雁氣笑了。
手中長鞭一揮,混沌真炁激盪出淡淡霧氣,抽在白澤身上,金色血痕在霜色之上暈染開來。
啪!
又是一鞭,抽在了他無暇面容,血珠從鞭痕處滴滴滲出,襯著妖紋竟有些奇異美感。
姜里雁攢了成千上萬年的氣,得知舊友之後下場的怒,一道又一道鞭子落下,混沌真炁無視任何的防禦,縱使是神獸白澤也無法規避。
承受著鞭打痛楚的白澤神情依舊平靜。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忽然烏雲齊聚,電閃雷鳴得好似有誰在此渡劫一般,醞釀著令所有修士都為之驚懼的威勢。
姜里雁抬起頭,勾起嘴角笑得很快意,她眼底氤氳著炙熱怒火,朝著天幕斥道:「滾開!」
天空像是從未出現過異狀,轉眼便恢復了先前的晴朗好天氣。
「待我尋到他們的墓,我要你跪下,跟他們磕頭認錯,這是你欠他們的。」
姜里雁忽覺沒勁,隨手把長鞭甩到一邊,長鞭散成一團混沌真炁飛回,她恢復往日平靜神色,看向白澤的目光與看著一個陌生人般。
蓮花之上,牡丹小心翼翼扒著邊緣往底下看。
「大人風采依舊,好帥好霸氣呀。」
「可惜沒動拳腳哎,不過大人揮鞭的姿勢也讓妖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