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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竟然就這麼死了?
男子修煉千多年,面臨無數險境死劫,但心境從未似今日這樣掀起巨大波瀾。
他與那些仙魂亦是一類,不過從上界狼狽逃竄回天元的失敗者罷了,只是他運氣好一些,仍然保留著肉身完整,待在天墟借著數重空間幻境遮掩氣機,才沒被天地法則驅逐。
蓬萊仙魂謀劃的事情,他一清二楚,甚至為此幫了不少的忙,玄山秘庫里那件東西對他至關重要,若不是無法離開天墟,他也不必費盡各種心機密謀算計。
然而自從姜里雁接任宗主以後,事態屢屢失控,黎璇璣身前的棋盤和棋子忽然被外泄的力量碾碎飛散。
原想讓那些仙魂行走天元,攪渾天地法則,黎璇璣卻怎麼也想不到此間藏有如此強者,以一己之力打布置數百年的陣法以及那些仙魂。
那個神秘人又與玄山是否有什麼關聯。
黎璇璣思及此,直接將趙成然抓到面前,忽然被攝了的趙成然汗毛乍立,見是這位不世出的小師叔祖召見,連忙跪下趴伏行禮道:「弟子趙成然,見過小師叔祖。」
「不必多禮,告訴我,現在蓬萊是個什麼境況。」黎璇璣神情不見絲毫異樣,問話的語氣一如往常。
趙成然卻感受到有股威勢幾乎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他竭力平穩呼吸道:「蓬萊內有仙魂現世,但很快就被一個神秘人打得潰散,此後,蓬萊便被玄山收入囊中,認玄山宗主姜里雁為主。」
「蓬萊認主?」黎璇璣低聲重複道。
接受認主的過程無法分神且所需時間不短,黎璇璣倒是因此心安不少,如果姜里雁真是那個神秘人,他對玄山秘庫里那件東西也就不敢再有覬覦之心。
可若不是她,這個神秘人又到底是誰?黎璇璣不信天元會有這般強者,難道是上界仙人……
黎璇璣微微闔上雙眼,遮斂瘋狂翻騰的思緒,他們不過是一群失敗者,自稱謫仙,上界那些人又怎會願意冒著橫渡虛空的風險來到天元,何況進入天元還要遭受制衡。
多種猜測冒出頭就被黎璇璣否定,思來想去依舊只有玄山和姜里雁最多疑點。
「玄山似乎弟子不多,你去找些資質天賦不錯的凡人,攝魂控心無論如何,將他們送入玄山,可明白?」黎璇璣視線投入無邊無際的雲海里,淡聲說道。
趙成然心下愕然,這事一旦被發現,可就不止是玄山與天墟之間的事情了。
此舉……與邪魔外道又有何不同。
「聽到了嗎?」
隨著黎璇璣再度出聲,趙成然只覺一道銳利視線望向自己,連忙額頭貼地道:「弟子謹遵小師叔祖吩咐,一定將此事做好。」
黎璇璣這才漠然地嗯了一聲,說道:「去吧。」
「是,弟子告退。」
趙成然一直低著頭,直至回到宮闕里,仍舊不敢露出一點異樣,只緊緊地捏著把手。
小師叔祖下這樣的命令,到底想過天墟該如何自處嗎?
殿內光線透亮,卻怎麼也無法驅散趙成然心中陰霾。
「來人,持我令傳長老……」
無論心裡怎麼想,黎璇璣吩咐的事情就算再荒唐,也定要儘快辦妥,趙成然清楚他和天墟都無法承受對方的怒火。
極南妖族地域,一眾妖族親眼目睹蓬萊仙山被牽引緩慢飛走,還在靜候秘境開啟的妖族們,神情十分同步的陷入了呆滯。
「打探到是哪個人族得到蓬萊了嗎?」
一個頭頂綴著雙銀白狐耳的男子眯起眼,看著蓬萊仙山最終消失在一片迷霧中。
旁邊渾身覆滿黑紅色甲殼的壯漢搖頭,說道:「還沒得到准信。」
「人族到底是得天獨厚,這蓬萊咱們連邊都沾不上,就讓他們直接得到帶走,難不成你們真的心甘情願?」本體背明鳥的女妖抬手掩唇,只露出一雙冷然的眼瞳說道。
幾隻妖族鼎立,有個狀若巨猿的長毛大漢說道:「你個災禍精可別想唆使我們,這蓬萊進不進對我們來說又沒什麼影響,難道得了勞什子仙人傳承你能修煉?」
「難道你們沒有感應到那道氣息麼?」狐妖狹長眼眸微眯,卻不似尋常狐狸成精的媚意,反倒自有一股風流灑脫。
這話問出來,眾妖一致沉默。
「……的確感應到了,可這會是真的嗎?」巨猿看似一介莽漢,此刻厚厚的嘴唇輕顫,顯然心情有些激動。
背明鳥妖眼中神色痴狂。
「那是妖祖的氣息對嗎,囚猿,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怕並非妖祖本尊泄露,也定然會是她的隨身物件。但無論如何我們也要找到這道氣息源頭,不能任其落入人族手裡。」
狐妖輕笑搖頭:「你不必再煽動,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要我說,最好這氣息源頭是妖祖她老人家的東西,而非本尊。」渾身甲殼的男子說話都噴著火星,陰著臉笑道。
話里大不敬意味濃厚,眾妖卻沒有駁斥。
妖族不得不遷徙四極近萬年,勉強能與人族保持對立平衡,彼此之間頗為微妙的相處,隨時都有翻臉廝殺的可能。
說是對立,可在妖族心裡這只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退讓。
妖族被這般欺壓,若傳說中的那位妖祖還活著,為何不出面引領眾妖與人族爭鬥?
若她身死道消還好,否則妖族也不願迎來一個空有地位,卻沒有實力的老祖壓在頭頂供奉,到時候恐怕又要出一陣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