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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兔也不知該怎麼說,的確想不到往日一直沉默寡言的白澤,突然就做出這樣的舉措。
「他又幹什麼了。」姜里雁皺眉。
「白澤神君說有些錯要當面與您說清楚,隨後也只讓我進來通報,再沒說別的什麼了,您去瞧瞧吧。」
山門處站著百多個凡人,真讓白澤站在那裡一直被看下去,荼兔生怕傳出去壞了玄山的形象。
姜里雁有些煩悶,這個白澤真是幹啥啥不行,惹她心煩第一名,見荼兔焦急等候回應,她點點頭向山門走去。
弟子們也跟上一併過去。
此時玄山裡的傅疏、牡丹、神劍和蜃龍也都站在石階上,看著白澤默不作聲站在山門外。
「你又想做什麼?」
姜里雁一步步走下石階,最終站定在還有幾階的位置,居高臨下看著白澤。
「那日你在島上所言是對的,我不應該擅做決定,干涉兩族之間的生死相爭。」白澤見她到來,方才緩緩說道:「先前我自認有錯,錯在讓你不喜,或許這便是為何你一再對我厭惡的緣故,是我沒有想明白。」
「所以呢,你就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說這些,是想丟人現眼,還是打算借他們來要挾我?」姜里雁眼神不善。
白澤搖頭,罕見地彎起唇角輕笑,一直以來淡漠得不見表情變化的面容,柔和許多。
「他們如何恨我,往後我會一一償還,你恨我,我現在便來認錯。」
白澤抬眼望向她,淺金色眼瞳里乾淨不摻一絲一毫的雜質,倒映出冷靜看他的姜里雁,隨後他取出一把骨質短匕,當著眾多視線毫不猶豫地刺入心口。
馨香的異色血液汩汩流出,白澤拔出短匕,制住血肉癒合的趨勢,任由精血流出體內,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帶來陣陣暈眩。
「你說過,血債就要血償,我做到了。」
高懸烈日被烏雲遮蔽,吹拂過的風似乎在嗚咽,天地也感知到白澤的生命力在緩緩流失,為之悲鳴。
白澤從未自視甚高,但天生的聰慧也成為蒙蔽他雙眼的霧靄,白澤圖成為壓垮妖族和人族兩方平衡的一根稻草,面對生氣的姜里雁,他雖未看輕,卻也覺得自己的作為不被理解。
直到姜里雁那一句話,讓他徹底醒悟。
即便是強大如她,也不曾干涉過此界某些層次的發展。
那麼他又有何資格自以為是,甚至覺著自己擔下眾多因果,卻只是枉費苦心做可笑之事。
即便是血脈高貴、實力強盛的神獸,親自放任傷勢加劇,自然也是會死的。
白澤知道姜里雁一直都很愛憎分明,想要讓她原諒,若非如此,別無他法。
姜里雁看著白澤的血滲入地里,神獸精血滋養得四周甚至瀰漫起淡淡嵐煙,這是靈氣濃厚得幾乎凝為實質的表現。
各種花草樹木爭先恐後的生根發芽,隨風輕輕晃動,隱約可見靈韻閃過。
眼見他失去血色的臉白得幾近透明,姜里雁走下去,抬腳便是一踹,毫不猶豫地用力將他整個人踹得向後飛,直至撞碎大半山岩石壁方才停下。
再無力維持清醒的白澤被踹回本體原型,此時的他幾乎奄奄一息,半睜著獸瞳靜靜看向姜里雁。
「想死,也得等他們親自給你來上一刀再死。」姜里雁眉眼冷厲,說道:「別在我的山門前尋死,從以前到現在,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蠢得跟豬一樣,真是丟人現眼,晦氣。」
凡人們看著與典籍中記載如出一轍的神獸模樣,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本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嚇得不輕,眼下更是驚得說不出話,玄山宗主這是一腳踹飛了神獸白澤?不對,白澤又為何突然給自己來了一刀。
各種極具衝擊力的場面,讓他們腦子一團混亂。
姜里雁冷臉說道:「蜃龍,做事。」
「好嘞,馬上搞定!」
蜃龍扭著腰肢走下來,拍拍手招呼道:「大家別愣著了,來來來,你們都看我一眼。」
她說話聲音里便帶著蠱惑引誘的韻律,眾凡人毫無修為,自然是沒有抵抗的直接扭頭看她,接著迅速沉入幻境裡軟軟倒地。
姜里雁這時慢慢走到現出本體的白澤身前,抬手攝回他流失的所有精血,一股腦直接打入白澤體內,輕聲說道:「想玩這種把戲可以,就是別髒了我的山門。」
蠻橫粗暴的精血歸體,讓虛弱不堪的白澤瞬間失去意識。
只不過在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他腦海里閃過的唯一念頭,便是……
賭贏了。
「把他抬回去隨便丟角落裡,別讓外人看見,還有這群凡人,蜃龍你處理好他們的記憶便都喚醒吧。」
姜里雁也是沒想到白澤認錯這麼幹脆,以他那看似淡然實則執拗的性子,原想過個千萬年都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可就算認錯又如何。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慘死的妖族,無法再活過來,姜里雁沒資格替它們原諒白澤,他做這些事情,不過是在慰藉自己愧疚的內心而已。
「白澤神君本體毛髮都是綠色,怎麼化作人形,頭髮卻是絳色。」
在全員靜默的環境裡,牡丹盯著看了許久,下意識把心底疑惑說出聲。
眾人:「……?」
牡丹小臉頓時爆紅,連忙輕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只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