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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本能讓他竭力點頭:「我信,求求上仙救救我們。」
「好。」連楚玉點點頭,再度走向下一個村民,重複問道:「你可信我?」
一連問完百來人,最後連楚玉走到那名修士身前,最後問出這四個字。
修士苦笑:「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若是這樣就能救人,未免也太過兒戲了,趁著還沒染上瘟疫,快走吧,離開這裡。」
他有修為在身,反而受到的折磨更多,血肉被瘟疫侵蝕消融,靈力便自發癒合,如此往復地感受痛楚。
連楚玉神情不變,只輕聲問道:「你可信我?」
修士抬頭,眼睛不知何時覆上一層白翳,他低頭慘然笑笑,說道:「信,又能如何。」
儘管說得如此不抱希望,他心底也不由得生出些希翼,期待著連楚玉或許能夠帶來奇蹟。
然而修士剛說完,就隱約看見連楚玉的身影走遠。
修士:「……」
這希望破滅得未免太快。
連楚玉站在村子最中央的位置,接受傳承後因毫無進展而漸漸暗淡的翠綠晶石,在他識海內此刻竟亮起一點光芒。
上古成神,除去神人血脈天生能夠執掌一些法則的優勢外,便是需要不斷搜羅獲得信仰之力。
用如今修真界的話說,修的就是香火道。
百來個村民和一個修士的信仰之力,並不多,卻能夠讓連楚玉入道,動用一樣神通。
他微微閉上雙眸,古樸玄奧的力量隨著心念運轉,村子裡除了低低的哀嚎以外,忽然又多出些什麼聲音。
青草鑽出土地,因邪穢而枯竭的樹木抽出新芽,轉眼又開出了花。
但村落祠堂那顆榕樹猛然竄高几米,變得枝繁葉茂時,星星點點的碧綠生氣飛起。
泛黃灰濛的邪穢被這些生氣接近,就像是冰塊丟進火堆里瞬間消融。
蒸騰成片片雲霧凝聚在村子上空經久不散。
最終竟然淅瀝瀝下起綿綿細雨。
連楚玉有些脫力,這道枯木逢春的神通在傳承里低微得不值一提,卻輕而易舉解決了村子的滅頂之災。
雨水落在眾人身上,瘟疫很快便被驅散,除了一些傷及五臟六腑的村民外,其他人身上的病痛已然盡數消失。
村民們很清楚是誰救了他們,一部分人小心扶起傷重的同伴進屋休息,另一些人則是小心翼翼走到連楚玉身前,隨後全部跪下,誠心誠意地感激他出手救助。
「大家不必如此,快起來吧。」連楚玉說道:「既然能救,我便不會視若無睹。」
「仙長大恩,我們沒齒難忘,願為仙長立碑鑄像,世世代代以香火供奉仙長,祈福您永生安康。」村長高呼著說道。
連楚玉微怔,旋即嘴角含笑,並未開口拒絕。
「如此,就多謝大家了。」
仙盟修士拖著被折騰得虛弱不堪的身體走過來,見狀想說些什麼,嘴唇囁嚅半天,最終還是改口說道:「謝謝你救了我。」
「也是你們救了自己。」連楚玉看出他心裡想法,意有所指地說道。
修士愣了愣神,反應過來後低頭笑了笑,說道:「你說得對。」
當恢復正常的修士和村民出現,何其求平生第一回 讓自己口水嗆到,他震驚地站起身,百般確認,得到的結果自然是瘟疫已經被徹底解決。
「這……這是怎麼做到的!?」何其求喃喃自問。
連楚玉說道:「宗門所傳,不便透露。」
何其求尷尬地笑道:「這是自然,我不過有些驚詫罷了,也不是真要你說個清楚,事情解決了也好,這瘟疫來得蹊蹺,也請你在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前,莫要透露太多出去。」
「這是自然。」連楚玉微微頷首。
善後的事情由仙盟負責,連楚玉知道那名修士定會被不斷詢問,但他問心無愧,也就對此沒有絲毫擔心。
連楚玉被何其求親自送回玄山休息的地方。
見到姜里雁時,何其求忍不住問道:「姜宗主當時真就如此篤定貴徒能解決那瘟疫?若是無法解決,這百來條性命依然救不回來,還要白白搭上貴徒性命,值得麼?」
「何長老可曾聽過這樣一句話?」姜里雁淡淡睨他一眼,啟唇平靜說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這話一出,天地間竟是無端響起一聲驚雷。
何其求也被震得腦袋嗡嗡作響,口中反覆默念著姜里雁所說那句話,只覺其中暗含玄奧無比的大道意境,而他只能在外頭著急亂轉,不得入其之法。
「對楚玉而言,他自己的性命與凡人的性命並無不同,皆如芻狗,何來誰更高貴值得,誰更低賤不配?」姜里雁嘴角微微上翹,看著神情迷惘的何其求說道:「楚玉救的不是命賤如草芥的凡人,他救的是人,僅此而已。」
一旁白澤早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瞳孔便緊縮,淡漠得好似神明般沒有七情六慾的面容,也有幾分迷惘。
屋裡眾人神情不一,連楚玉則是緊握拳頭,深深感受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皆被師尊讀懂的興奮。
傅疏克制著自己灼熱的視線努力讓它別一直落在姜里雁那兒,但看到她微微勾起紅唇,用著似嘲似冷的神情說話時。
背靠柱子站著的傅疏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目光,緊緊地看著她,渾然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已是滿臉的痴痴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