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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歸府無時,不要再等,你身子弱,此地風寒刺骨,若再不好好調養,你是想讓我擔憂嗎?」陸鉞抬手揮退了侍奉的人,自己給蘇綿舀了一碗湯,看她無精打采地勉強喝下,才出言與她交代了幾句。
「我早就吃了,不是專門等你的,就是趕路趕的我沒了胃口,恰好這會兒歇過來了,才和你一道用一點的。」蘇綿扁扁嘴,說了說今日「安家飯」的菜單:「你都不在家,否則也要有口福了。」
大晚上的,自然只能吃些清湯寡水,陸鉞自己加了些硬實的主食,見蘇綿沒有胃口,便將她碗裡的一併打掃了乾淨。
這府邸里自沒有專程浸浴的浴殿,好在屋中尚有浴房,也只能勉強湊合了。
蘇綿已經沐浴過,這會兒自己洗漱了一番,裹著被子躺在帳中,思量著一會兒要與陸鉞商議的事宜。
陸鉞沐浴比她利索,她覺著自己想了還沒一會兒,陸鉞便帶著一身水汽回了寢房。
手邊有早就備好的烘得溫熱的巾帕,蘇綿在後給他細細擦著,一面說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蘇綿說想要這些近身侍從護衛的名單,了解他們的詳細情況,陸鉞便大約知道了一些她心裡的想頭。
他笑笑,痛快應下,反手掐了掐她的臉蛋兒,有心說一聲謝,又覺太過客套生疏。
「我知道殿下不會虧待他們,會為他們尋一個前程,探一個門路,只是我想幫幫殿下,咱們長短互補,總能做得更妥帖些。」
蘇綿向來心思細膩,考慮周詳,將這件事交給她,陸鉞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最後又叮囑了一句:「盡力就好,無需勉強。」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蘇綿心裡雖然還有些不安,也都慢慢地被他哄散了。第二天天還沒亮陸鉞便悄悄起身,蘇綿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半夢半醒地說了兩句話,就又沉沉地陷入了夢鄉之中。
這個回籠覺也沒睡多少時候,蘇綿便被外間呼嘯的寒風硬生生從夢中驚醒。
蘇綿蒙頭蒙腦地緩了一陣,才揉了把臉,踩著鞋從窗隙向外看了一看。
「姑娘醒了。」木槿笑著奉了面盆膏粉進來,蘇綿點點頭,問了時辰,只覺自己心裡也跟著這陰沉的天氣一起低沉了下來。
「靈州就是這樣的,有時一連幾日都不見晴天,颳風下雨都是常事,尤其是風沙,說厲害時也頗教人頭痛。」木槿將自己打聽所得一一說了,最後拿出一盒新的香膏:「這是您吩咐的那種潤一些的膏油,您塗一塗試試罷。」
蘇綿問了陸鉞的行蹤,得知他在外書房見人理事,也便沒有再多擔憂。
洗漱過後,蘇綿做了做談先生千里迢迢寫信布置的課業,之後才開始盤算起自己的帳簿銀錢。
陸鉞先頭說了要在此地留個一年半載,如今京中又是那樣一番光景。就像是個鬥蛐蛐的台子,爭名奪利的困在其中,互相鬥,互相咬,渾不知外間另有耳目,翻轉乾坤。
蘇綿並不敢說他們一定是最後得利的漁翁,只是有些事,遠離了京城那個權勢紛擾的地方,反而看得更清,見得更明。
她如今只是在想,此次趕往靈州,究竟是皇命所在,不可不為,還是早有預料,刻意而來。
滿心的胡思亂想都被前來回事的人一驚而散。蘇綿整了整心思,接過來人遞上的名冊,也開始了今日的重點工作。
不管陸鉞此番所圖為何,總歸她一直陪著他就是了。
只是這場博弈,終歸事關生死,勝敗榮辱,這其中分寸,由不得她不再三思量。
方才來人遞上的一冊不過算個目錄,後頭這一箱一箱的才是正文。蘇綿捧著面前磚頭厚的一冊名錄,登時就覺著自己的睡意回來了。
這些冊簿所記十分詳細,但凡所有,無不記錄成冊,供人翻閱查找。
生辰、籍貫、曾犯過的大過,曾立過的功勞,家中何人,關係何如,簡直比戶口本還要詳盡十倍。
相應的,這記錄翻閱的工作也足足翻了數倍。
木槿也幫著她一道整理記錄。
兩人相處,十分自在,木槿也並不一直繃著,不知看到了何處,她忽地輕輕一笑,迎著蘇綿疑惑的目光將一行字指給她瞧。
蘇綿定睛看時,見其上寫的是「有成婚意願,喜歡性子豪爽......」
這怎麼還帶徵婚條件呢?蘇綿皺了皺眉,一時好笑,一時又覺輕鬆。
成家立業,人之常情,刀劍飲血的日子過多了,自然也想享受一下家庭溫馨。
蘇綿想得本來就是幫著他們實現心中所願,將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只消心裡有了奔頭,便不會輕易改志,也總算主僕一場,互相無負。
「這幾日安頓下來,只怕姑娘就要見見靈州的這些官夫人們了,雖說照著品級和規矩,這些人本是沒有這個榮幸得見儲妃的......」木槿看了一眼蘇綿的臉色,心裡知道她不如何喜歡這些上下尊卑,隱有折辱偏見的事,可總歸慣例如此,不說不行:「只是如今情勢不同,娘娘少不得要委屈些,看看這些靈州大小官員透出來的意思。」
蘇綿眼見木槿這般小心措辭的模樣,好笑搖頭:「我沒那麼多事兒,你有話直說便可。」她將手上的活計暫且擱下,起身活動了活動腿腳:「我明白你的意思,這裡頭的分寸我會把握。」
前朝當差,後宅也不能閒著,有時後宅的交際,也很大程度上能夠左右前廷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