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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捨得不理你。」陸鉞被她這副別彆扭扭的小模樣逗得一臉開心:「綿綿沒有無理取鬧,綿綿只是身子不舒服,只是這一路太辛苦,心裡悶得慌,對不對?」
蘇綿一時間更加愧疚,埋頭把自己藏進了他的懷中。
「今日鎮上一游,我們小主子可有什麼心得體會?」
蘇綿心裡的愧疚因此而微微一滯,隨即便將心思都放在了這樁事上:「他們賣的羊肉本味相同,雖說烹飪手法不一,但是裡頭有樣滋味是從未改變的。」
陸鉞慢慢順著她的脊背,像是在給一隻任性的小貓兒順毛:「嗯,還有呢?」
「他們......不像尋常百姓的樣子,而且有些人還在觀察咱們。」
這些他們之間都是有些默契的,陸鉞垂首親了親她的發頂:「綿綿好聰明,我們家這個嬌氣包倒較經年老吏還要心有所得了。」
蘇綿被哄得耳朵紅了一紅,然後兇巴巴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那怎麼辦?咱們是要離開,還是將計就計?」
眼下還有三兩日車程就要徹底進入茫茫雪原了,陸鉞原本打算在此休整幾日,也好將一應事宜安排得再完滿一些。
但如今看來,此地大約並不太平。
不過也無礙,太平有太平的處法,危機有危機的應對。
「沒事,我們再留在此處歇一歇,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蘇綿便也沒再多問。
「你說,岑部之行會順利嗎?」蘇綿沒有與這些久隔人煙的部落相處過,但想也知道。長久地與外界割裂開來,其中一些思想和行止的頑固和偏激是如何也難打破開解的。
她不知岑部中人是否都能與岑湘一般地善解人意,心胸開闊。她只能先在心裡做好最壞的打算。
「順利也好,不順利也罷,他們會帶我們去尋雪王埋骨之地的。」
蘇綿露出了個疑惑的神情。
「壽王勢力看似瓦解,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壽王雖死,他所締的勢力並未冰消雪解,再加一個不擇手段的明王,到了這一步,他們是絕不會放棄雪王遺寶的。而如今所有的關鍵之處,都幾乎存於岑部之中。」
蘇綿點點頭,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陸鉞被她看得心神有些不穩,只好苦笑著抬手輕輕蒙住了她的雙眼:「你乖一點,哥哥可不想做個......禽·獸。」
他白日裡才受過蘇皓的質疑,並不想真的放任自己成了個吞魂嗜骨的東西。
只是有些時候,他心裡還是會對她生出一些近乎陰戾的念望。那些念頭似是從魂魄而生,饒是他滿心憐愛珍惜,也幾乎在某一瞬間難以自制。
蘇綿裹著被子倚在床角,伸腿輕輕擋住陸鉞的膝蓋,不讓他近身前來。
陸鉞熟稔地將她的腳貼身暖著,轉開目光,開口說起了未完的正事。
「岑部世代有守護雪王墳冢之責,但這樣一個秘密,定不可能族人皆知。當年岑湘曾被擄劫而去,多年折磨未失根本。她是個意志極為堅定之人,便是軍旅之中,只怕也少有人能勝得過她。」
陸鉞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冷,他垂目,沒有讓蘇綿看清他目中神色:「可這世上,超凡之人終歸只是十之一二,岑湘如此心志,卻至今未曾解脫,可綿綿,你仔細想想,當年岑部的那場劫難之中,難道就只有岑湘一人遭到了如此磨難嗎?還有......」他儘量將自己的聲音放得輕柔和緩:「有擄劫而去的,便也有趁亂混入的,男子女子,長者幼兒,一部之人,在滅族之亂中四散流落,到最後歷經重重危險重新整合起來時,這裡頭的每一個人,還是原本的那個人嗎?」
蘇綿為陸鉞的這些猜測而猛地打了個激靈:「所以......所以岑湘離開部族是因為......因為她心裡也有猜測和疑惑,所以她想要藉助外力,想要從局外破局?」她將被子裹緊了一些:「就連謝先生所謂的對岑部有些興致,也都是為了去探族人虛實?」
一字通而萬事明。陸鉞將人重新抱回懷中,肯定了她的這些猜測推論。
蘇綿一時間只覺十分地焦憂無奈。
這是得玩狼人·殺的節奏啊,這麼多年了,就連岑部中人都難以分辨族人真假忠奸,他們這些外來人只怕阻礙更多。
「那......那你說這小鎮上的異常會不會也是一場陰謀詭計啊?」
「天高皇帝遠之處,最易藏污納垢,此間律法未明,人心不齊,生出什麼事來也是無需驚怪的。」陸鉞將她抱到身上,感受著頸側她柔柔的呼吸,低聲道:「所以綿綿要跟緊了我,畢竟此地魚龍混雜,人鬼難分。」
第182章 雪原
蘇綿這一夜睡得像是個小八爪魚。
陸鉞看著她這歪歪扭扭, 近乎是「千奇百怪」的睡姿,一時沒忍住闔目笑出了聲。
被窩裡暖融融的,她的手腳也不再那般冰涼得熬人。
陸鉞摸了摸她的臉, 目中有一點寵溺的無奈。
已經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他定會拼盡全力求得生途,好好護她餘生安穩。
從前生死於他並非是刺心之事。一個人從小到大都在隨時準備著死亡,很多時候,對於生死之事,他有些近乎麻木的透徹。
但如今已經不同。
在與她相知相愛的這些年月里,他嘗到了這世上的至甜至暖, 也品到了人世間的至苦至澀。她是他心上不能割捨的一塊肉,無論生死, 都難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