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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之位,說來貴重,實則置於刀山火海,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這麼一時的工夫,蘇綿覺著自己想了很多,可望著他的臉,她又記不起自己究竟都想了些什麼。
也許萬物皆空,生死轉瞬,這一時,她的心裡眼中也只有這麼一個人。
陸鉞醒來後蘇綿便沒有再與他同枕共眠。
眼見懷中人背對著自己坐在床沿慢慢地踏鞋整裝,陸鉞也便起身挨近,自後將她攏在懷中。
「你今天吃過東西了嗎?」蘇綿握了握腰間的手,笑著掙紮起身:「你若累了就再歇一陣,我去瞧瞧母后,看看飯菜。」
「乖。」陸鉞在她而後親了親:「母后不會介意。這寢殿還是我小時偶爾一居之處,好好歇一歇,過會兒用了飯咱們一道回家。」
聽說陸鉞小時候偶爾住在此地,蘇綿便靜了心,向後靠在他懷中四面望了一望:「倒還真是你的風格。」眼見屋中一切簡素利落,蘇綿按了按床褥,笑道:「你自小就習慣了睡這麼·硬·的床嗎?」
她還記得頭一回相見,她與他一通躲在被子裡時的所見所感,那時候他睡的床褥就是這般硬邦邦得利落。
還是後來二人一同起居,他什麼都順著她,才慢慢地習慣了睡鋪得軟乎乎的床。
「嗯。」陸鉞想起彼時心緒,那時候他急於長大,急於保護母后,保護親族,整日習文練武,基本上沾著地兒就能睡著,至於日常享受,他根本從無沉溺,也沒有時間去一一觀覽。
說來這麼些年了,他真正享受的日子也就是與她朝夕相對的時日。
「當日我頭一回見到你,只覺這丫頭傻乎乎,灰撲撲的,也就只有這雙眼,格外明亮,好看。」
蘇綿笑了笑:「那我要是......」她眼珠兒一轉,沒有將嘴邊這話說完。
這話雖是調侃,她卻不願拿來渾說。
陸鉞待她的心意至珍至貴,她不想拿這個來與他玩笑。
「我的綿綿的確是貌美無雙。」陸鉞卻明白她未曾出口的言語心思:「當日我第一次見你,對你好不好?」
那時候陸鉞待她的態度自然是不能與現在相比的,但客觀來說,那時候他對她已經算是很好了。
他這樣的性子對第一次見面的人能那般的縱容維護,便已是最大的善意和呵護了。
情之所至,生死無悔,也許現在他這麼說仿佛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可他心裡當真不計較她是否貌美。
他貪戀於她,想要與她時時相守,日日·纏·綿,但那與皮相無關。
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是人是鬼,仿佛都無有什麼所謂。
就像他當日頭一回見著那灰撲撲的小丫頭,心裡便已為她先軟了三分。
「若當日重現,若我彼時稍能挪動,你以為你還能跑得了?」陸鉞在她耳邊刻意相逗:「頭一回相見,太子妃娘娘便投懷送抱,與孤同床共枕,那時候,你心裡在想什麼?」
「我在想......」蘇綿托著下巴很是認真地回身看著他的眼,對他笑得極為動人。在他恍神的工夫,蘇綿一下子從他懷裡溜了開來:「我在想殿下應當用飯了,我去外頭等你,快點過來。」
昨夜的艱險蘇綿未曾親歷,一同用飯時皇后和陸鉞也都避著這事說,到了回到東宮的時候,蘇綿已經憋了滿肚子的擔憂和疑慮。
時已近晚,這會兒再敘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蘇綿與孫嬤嬤等人匆匆說了會兒話,便挪到浴殿裡去痛痛快快地泡了個澡。
池中香霧瀰漫,兼有洗浴之物的清新氣息,蘇綿深深吸了一口氣,昏昏欲醉地趴在了池邊。
她正捧著幾瓣花隨水晃漾,便聽屋外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
蘇綿來不及多想,立時拿了池邊備好的衣物匆匆穿戴了起來。
這乾咳聲是她事先與木槿對的暗號,一旦陸鉞理罷了事往這邊來,木槿就得給她傳遞消息,讓她能及時出浴。
倒不是她不願與陸鉞親近,只是如今他正在服謝先生新開的藥,她著實不敢再來惹他。
陸鉞進到殿中時,蘇綿堪堪將外衫披起。
她新浴而出,肌膚如玉,桃花凝露,一頭青絲垂腰而下,更襯腰肢一束,身形婀娜。
蘇綿頂著陸鉞沉灼的目光勉強笑了笑,而後將衣衫一攏,指指池子道:「該你泡了,要不讓宮人進來換個水,我先回去了。」
「回去?」陸鉞驀地笑開,步步向她而來。
蘇綿怕他發瘋,可心裡不知怎的,一時跳得極快,臉上也一併燒了起來。
時間太緊,蘇綿身上也只著了一件水綠紗衫,這衣衫略沾了水,便將她的身形整個顯露了出來。
陸鉞在她身前止了步,到底沒有一徑地將這個心肝寶貝逼得跳腳。他伸手在她臉上摸了摸,轉身到榻前拿了一件給他備著的衫袍順手披到了她的肩上。
「不想讓我動念,就好好穿衣裳。」陸鉞在她頸側一吻,便徑直走到池旁。他也不教人換水,也不避著更衣,就這麼當著蘇綿的面寬衣解帶,準備沐浴。
在腦袋被燒得暈暈乎乎,又短暫地恢復了清醒之後,蘇綿幾乎是跳著腳地想要衝過去咬他一口。
他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覺著她這樣穿衣裳是故意來引他的嗎!
太過分了!
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人家要給她看,蘇綿也就咬牙大大方方地看,只是在他寬罷了上衣之後,她便回身避過,捏著手不再多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