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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綿聞言也只能搖頭嘆息。有一瞬她幾乎想問一問皇帝的腦袋是不是有毛病,就算再不上心,孩子好歹是自己的,也不至於這樣狠心,要眼睜睜看著女兒落入虎狼之口吧。
她就不信皇帝不知道那國師是個什麼德行。
「好了,說這些也沒什麼大用,和母后說說,你的法子是什麼。」
蘇綿匆匆趕回東宮時,庭中法案已撤,目見之人,盡都是滿面的喜氣洋洋。
蘇綿皺了皺眉,先問了陸鉞在哪兒,聽說他在書房和人議事,便自己先回了寢房。
浴房之中熱氣蒸騰,蘇綿如今身子不便,不能沐浴,便自己浸了熱水,擰了帕子慢慢擦著。
隔了一道屏風,木槿將她離開後東宮中的情形一一說明。
「他還想在東宮裡頭埋東西?」
「是,郝允升還說那些黃符道紙是集了什麼天地靈氣和宮中龍息的,如今東宮裡頭災厄將過,得有個貴重物件兒鎮著才能保主子們的安泰康健。總之就是先嚇唬再忽悠,就和您說的一樣。不過奴婢聽到太子殿下當即便拒絕了,只是郝允升似乎還未死心,在太子殿下拒絕後說了兩句有些晦氣的話。」
「哦,無非就是騙術的那一套。」蘇綿目光發冷,心裡頭一陣陣地拱著火。
「若非殿下心意堅定,不為外物所動,尋常人哪怕只是為了個好兆頭也得選擇一時屈從。」木槿嘆了一聲:「您所記的那篇防騙指南奴婢也看了一二,若是此書能盛行於世,於百姓而言,也總算是一件好事。」
「對百姓是好事,對......」對皇帝呢?他自己整日裡迷信得要死要活,豈能容這樣一本書盛行起來,壞了他的興致和威嚴?
到時候郝允升的騙子身份被揭穿,照著今上那剛愎自用,昏庸無能的性子,豈不會惱羞成怒,牽連無辜?
哪怕就為了那張不值錢的臉面,皇帝也得把郝允升的這張面具給保住了。
可她偏偏就是要把他那點子細碎的尊嚴給踩碎了。
這樣一個殘酷庸懦的人,不配為君,也不配為父。
山河何其壯美,太子又是這樣一個驚才絕艷之人。更莫提宮中嬪妃,各有千秋,各秉風流,單拿出一個,都是才情氣韻兩相宜。卻偏偏都要在這宮中和那麼個無德無能的蠢貨來回糾纏。
「對了,外頭暑氣大,您回來還沒喝上一口水,奴婢給您倒一碗棗子湯來,行嗎?」
渾身清爽了,蘇綿心情也十分放鬆,聞言倒真的覺得有些口渴:「不喝甜的了,倒碗涼白開來我喝一喝,解解渴。」
木槿應了聲,調身出去準備水碗。
等屋門再次開合時,蘇綿也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隨手披了一件薄紗衫子緩步走出,手上也慢慢攏著披散而下的髮絲。
「今天太熱了,若是能游泳就好了......」她閒閒說著話,腳下不停地往前走。等某一刻,她驀地抬起頭來,整個人便驚得怔在了原地。
往日裡兩人一道就寢,蘇綿向來穿得十分規矩,就算這兩日兩人親近得過了,陸鉞仍舊沒有這樣直白清楚地看過她的身子。
他自知她是極美的,卻不知自己有一日也會被這樣靡麗的顏色在瞬間迷惑了心竅。
在蘇綿反應過來,轉身欲躲時,陸鉞已經探手把人抱到了懷中。
這個動作在兩人間已發生了許多次,彼此對這樣的親近已是極為習慣喜歡的了。
這般穿著於蘇綿而言尚算不得太過輕薄,因此一開始她一怔之下,頭一個念頭並不是轉身藏躲。
是他的目光燙著她,才讓她覺著自己應該躲。
「我有一件衣裳落在裡頭了,我要進去拿......」
小丫頭睜著溜圓的眼睛說瞎話。陸鉞心裡覺著她可愛,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怕我?」
蘇綿乾笑著揉了揉自己的臉:「沒怕,殿下正人君子,天下第一,我不怕。」
「正人君子?」陸鉞又捏了捏她的臉:「正人君子不是和尚道士,孤的名字也不叫柳下惠。」
蘇綿心裡當真不怕他,也有些恃寵而驕的成分在。
他是極疼她的,否則不會到了今日仍舊處處克制,般般退讓。
他是故意來嚇唬她的。
蘇綿噘了噘嘴,眯了眯眼,然後彎著眼睛沖他大大笑開,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她躺在他的懷裡,乖巧得像是一顆糯米糰子。
偏偏這糰子是芝麻餡兒的。
第80章 溫柔鄉
到底是還有正事等著。
陸鉞也著實不敢放縱自己再逗她幾回, 否則一旦亂了心,迷了意,那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將外頭的罩衫脫下, 輕輕攏在她的肩頭, 像是也給自己的心上了一層鎖鏈,困著裡頭狂戾難馴的獸,也守著自己對她最後一點克制的憐惜。
「我不怕殿下,可殿下心裡仿佛很是怕我。」蘇綿仰起臉來認真地看著他:「長風哥哥,你在怕什麼呢?」
陸鉞避開了她過於純澈的目光。心頭一時酸,一時痛, 倒嘗到了從前從未安在心上的兒女情長。
她這顆心太珍貴,也太過乾淨, 他捧了過來, 護在手中, 卻始終不敢將其私藏。
平生, 他頭一遭生出了這樣怯懦的惶恐。
他怕她會因這份感情而遭受傷痛,終有一日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