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頁
對於岑湘的了解,蘇綿也只限於書中目下所說。更多的,番外之中或許更有詳解,只是如今也再無緣得知。
岑湘的經歷讓人唏噓,蘇綿也打心底里佩服這樣堅韌英武的女子。她本身就是一個雪山之中的傳奇,歷經磨難而本心未改,受盡折磨而心志猶堅。其人文武兼備,胸襟寬廣,從文而能治一國,從武而能領一軍,心胸氣度,便連當世天驕也幾不可及。
如此傳奇,自不可能屬於這京都皇宮,不可能卸下一身烈骨,放下一身自由,守一人於一隅。
她與陸銘自有情深一片,有知己難求,可終究,還是差了一點相守的緣分。
蘇綿想到《射天狼》中對於這段緣分的前由後續,心口便不由微微有些發堵。
若一切安好,若陸銘不必挑起這江山重擔,他與岑湘,其實原本便是一對神仙俠侶,恣意江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蘇綿手上捧著書,卻不由一眼一眼地偷看陸鉞。
一直以來,她心中始終焦惶。
落月花至今杳無音信,系統的升級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仿佛看到陸鉞的「命香」一點點被燒灼縮短,眼看著就要香滅人亡。
她想盡辦法地推動系統升級,雖說如今已不算慢,可一日未能得道,她一日心內不安。
「過來。」陸鉞無奈地搖搖頭,將文書擱在一旁。
蘇綿抿抿唇,心裡對於自己打擾到他有一點點的抱歉,可動作上卻半點都不曾放緩。
「總看我做什麼,想說什麼,嗯?」陸鉞抱住這個寶貝疙瘩,心裡也沉甸甸地落定了下來。
蘇綿笑眯眯地抬目看著他:「你不看我怎麼知道我總看你?」頂嘴萬能句式一出,蘇綿被他箍在懷裡好好地整掇了一頓。等把小姑娘折騰得滿面通紅,雙目盈淚,陸鉞才停了呵癢的手,自己也是滿面放鬆的笑容。
「我就是在想二弟什麼時候能回來,也不知他這次回來會不會帶個心上人一道來。」蘇綿心裡有事,大多時候都不愛瞞著陸鉞,縱然有些事不能明言,但有些事說出來卻沒什麼大礙。
「怎麼忽然這麼說?」陸鉞看她滿面天真的暈紅,心中微微一動,低頭親了親她的小厚臉皮:「想給二弟做個媒?」
「才不是。」蘇綿撇撇嘴,板著一張小臉神秘兮兮地搖了搖頭:「我夜觀星象,掐指一算,你二弟大約是有了心上之人了。」
約莫是兩人親近得過了,她眉目之間天真猶存,卻又帶著一點隱隱的,說不出的嫵媚韻致,顧盼之間,妙曼得引人心動。
陸鉞低頭在她肉乎乎的臉蛋兒上親了一口,逗她道:「哦?那我們小師父能不能再算一算,二弟的這位心上人年歲幾何,家住何方,姓甚名誰,樣貌何如?」
蘇綿張開雙手,扳著手指裝模作樣地算了幾算。她自認為自己端著的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可落在陸鉞眼裡,卻是稚弱可愛得教他恍神。
她揚起臉來,還沒等開口,便被他捧著臉,親的不知今夕何夕。
「這是卦金。」陸鉞微微與她錯開一些,抬手摸了摸她迷離綿膩的小臉:「小師父再幫我算一算,這人心中所愛為誰,好不好?」他握住蘇綿的手,在她手心寫下了一個名字。寫罷,他雙目沉灼地盯著她,向她這個小神棍要一個答案。
陸鉞寫的是「蘇綿」二字,他這態度看似逗弄,可其中的期待和強勢卻讓她看得心慌。
「不認識......」蘇綿縮著下巴躲著他的目光,一勁兒地和他撒嬌耍賴:「不識字,看不懂。」
陸鉞抬了抬眉,抬手壓抑地在她頸側摩挲:「真的看不懂?」
這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了。蘇綿一面躲一面滿臉通紅:「本大師一天一卦,今天的已經算過了,明天再算......明天再算......」她兇巴巴地,眼尾卻暈了一點淺紅薄粉,一張甜糯的臉上滿是傻乎乎的神氣,一時將陸鉞的心揉搓得又酸又軟。
「長風哥哥,你打算何時讓薛貴妃與全娘相見呢?」蘇綿隱隱覺著陸鉞有什麼事在瞞著她,其中大概是有些傷痛別離,或陳舊垢,他對她珍惜得過了頭,這些事,一概不愛教她知道:「其實你是清楚薛貴妃當年究竟生了何事的,對不對?」
陸鉞溫柔地看著她,抬手極盡纏綿地摸了摸她的嘴角:「為什麼對這些事這麼執著。」
「我想幫你嘛。」蘇綿偏了偏頭,抬頭對他露出個甜甜的笑:「其實你也想教我這些事,就是總拿捏不住分寸,是不是?」
陸鉞近乎迷戀地看著她的臉,良久,抬手掐了掐她的臉蛋兒,卻沒有開口應她的話。
他不知道自己能護她多久。若是一世一生,那他情願她此生都不必識得這世道的殘酷面目。他會將她小心翼翼地碰在手心,為她鋪排好腳下的每一步路,她可永世無憂,永遠都不知世事。
可到了今日,他舊疾未消,體內猶有殘毒,重重交疊,生死旦夕。
他不是沒有想過帶她一起走。愛念至深,情思至真,便會有些近乎陰暗燥戾的占有·欲·念,他不能容忍她還會心屬旁人,也怕她獨自一人留在世間會為人所欺,為人所負。
可終究還是捨不得。他情願己身永墮刀山火海,也不願她受到任何一點的傷害,經歷任何一點的傷心。
生與死,離與別,他掙扎煎熬,自知偏妄而難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