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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一句陸鉞應一句,眼看著把人安撫住了,他方才起身欲離。
「你說這樁事會不會牽扯到你的身上來?」蘇綿幫著他在輪椅上坐好,自己也睡不著,索性便起身披了他搭在床邊屏風上的外衫,一路送他出去:「宮中無故失火,若是尋不到縱火之人,難免要推到天意之上去,天既有罰,便是高位之人德行有虧,那一位肯定不會把這樣的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去,這麼排列下來,不就輪到你身上來了嗎?所以咱們得先發制人......」
蘇綿說著便見陸鉞含笑看著她,她摸了摸臉,莫名地問他看什麼。陸鉞搖搖頭,抬手颳了刮她的鼻頭:「看綿綿聰慧機敏。」他斂了笑,沒有再逗她,只是道:「好好在屋中待著,不要離開此地,究竟罪魁尚未得捉,難保還有後手,有什麼話,教人到前頭傳給我,或寫信送來。」
蘇綿點頭應了,到了門邊,沒有再往出送:「我會好好保護自己,你去做自己的事,不管怎麼樣,我在家裡等你回來。」
第89章 識情
大好的一個夜晚就這麼被從中截斷。
安心歇息是不可能安心了, 事情已出,就必須解決,否則今後恐怕還得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 般般兇險, 擾人清夢。
冷宮之中最多不過是一些獲罪妃嬪,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人冒險燒宮?
蘇綿心裡隱隱有種預感,冷宮之事大約能牽連到點人物和線人物之上來,只是不知道那些人處心積慮,是否是為了對付周瑤和武威侯。
武威侯羅晟究竟對妻子有幾分情意, 蘇綿一時間看不透,猜不出。
即便是現代開放社會, 情愛二字也是可遇不可求, 可得卻難守, 更莫說這是在存著種種桎梏和枷鎖的古代了。
羅晟的妻子周瑤被救至今, 無論是其身陷險境還是其身入冷宮,羅晟都未有表示,更未曾往宮中打探過一絲半點的消息。
或許有, 但很是隱蔽,沒讓他們握到絲毫的把柄。
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若是羅晟能有這樣的本事和心機, 在宮中有這樣的經營和人脈, 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一步。
但世事無絕對,眼見周瑤對家人的態度和日常行止, 蘇綿隱隱覺著羅晟應當並不是那樣絕情懦弱的人。
可若羅晟當真不是這樣的人,為何到了現在, 仍舊未有絲毫的表示?
是在以無心遮有心, 還是當真無心無意, 無情無良?
這段時日來陸續有功德值入帳,雖非從點人物和線人物身上來,卻也已經頗為可觀,這其中至少有一半都是陸鉞的功勞,是他們二人共同經營的結果。
之前各地頻繁選秀,選入宮中的女子各安名目,身不由己。蘇綿深惡此為,和陸鉞提了幾次,原本以為這事不好解決,誰知道他後腳就不惜得罪皇帝,威脅郝允升,廢了許多選秀的名目,放歸了一大批無辜的宮人。
陸鉞所為,看似隨手,看似隨心,可這之後的牽繫千絲萬縷,一著不慎,便有可能累及己身。但他還是這樣做了。
這也是蘇綿喜歡他的地方。
他固然有這一時代掌權者身上固有的冷酷和狠絕,但他絕非視人命如草芥,視公理正義為棋子之人。
這山河天下,江湖萬民,都在他的心裡,一腔熱血猶未涼,他心中所存的溫暖和溫柔她都能看得見,看得清。
而他心胸氣魄之磊落寬廣,也都非尋常人所能及。
他自有矜傲,卻也有足夠的底氣驕傲,這傲氣是由心骨而生,他也的確如烈焰驕陽,灼灼奪目。
與他相比,這宮中的很多人縱然活著,卻已從身到骨慢慢腐朽,到了最後,不過一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而已。
左右也睡不著,蘇綿不欲讓陸鉞憂心,便自己躺在羅漢床上,靜心思量提升功德值的前後之事。
全娘、周瑤、杜璟、虞徹,或許還有羅晟......
周瑤的身世明了,她所牽繫的只有武威侯一府之勢,而杜璟乃陸鉞半師,對他有救命之恩,教導之德。至於虞徹,敵友難辨,正邪難分......還有羅晟,經過了奪妻之事,他今後又會去往何方?
全娘的身世至今都沒有一個清晰的結果,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全娘並非是馮氏夫婦的親生骨肉,她是被馮父從外撿回家去的,除了這個,旁的就再無半點的線索和提示了。
每個人似乎都有他們的著力點,而到了最後,他們也幾乎都與陸鉞有著或深或淺的交集。
那麼,這個點人物和線人物便是圍繞陸鉞而來的嗎?
這究竟是何緣由?
她莫名地來到了書中世界,成為了這個與她同名同貌的人,又握著一個不知底細的功德系統。
她是為何而來的?她是為他來的嗎?
前世今生,虛幻膠著,蘇綿自己也漸漸恍惚了起來。
陸鉞是半夜才回了寢閣的。彼時蘇綿已經半夢半醒地迷糊了過去,見他回來,她掙扎了良久才將將醒過了神。
「怎麼樣?他們招了嗎?」
陸鉞停在她身側,看她強撐著不肯入睡,又是無奈,又是心疼。
「你怎麼換了衣裳?」蘇綿見他伸手來抱自己,呆了一會兒才扯住他的袖口來回搖了搖。
陸鉞無奈,抬手按了按眉心:「小主子讓人在浴殿備了藥湯,我怎麼敢不領小主子的心意?」
蘇綿湊近他,在他頸側嗅了嗅,果然聞到一股冷冷的,淡淡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