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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檀這話沒有說完, 便被陸鉞抬手阻斷。這之後, 他便拿出了蘇綿先時交給他的那些烏嬋太后和後宮美人通敵叛王的信件。
一波打擊之後又來一個更大的霹靂,陸鉞對此毫無顧惜。
若非先時洛檀已為他的魯莽行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若非烏嬋國中有事關落月花的記載, 此刻這個人也早已不必出現在此地了。
「三日之內,這樁事要有一個結果。」陸鉞無視了洛檀驟然蒼白灰敗的臉色, 說出自己的要求底線之後調身便走。
若這事只是烏嬋國中事, 那陸鉞也懶得管家人後宅如何。可如今烏嬋太后和那林美人不是另有心思, 便是大漠別族派來的細作,若不處置乾淨,對之後收服各族,平定靈州都是不小的阻礙和隱患。
陸鉞不喜歡這樣的隱患。更不喜歡這些不知所謂的人竟然將心思打到了蘇綿頭上。
長樂公主說白了就是受人蒙蔽,被人愚弄,其本身惡毒愚蠢,但背後之人也更加可惡。
他雖自信能夠護得蘇綿萬全,可這樣存心陷害謀算的,是半點都不能放過。
有一個算一個,來一個處置一個。如此,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才能知道,究竟什麼人是連碰也碰不得的。
屋中茶香裊裊,甘盈坐在桌前,靜心地慢慢烹煮著茶湯。
南夭侍立在門外,已經一眼一眼地看了她好些時候。
甘盈知道她在看些什麼,也知道她心裡的盤算和嘀咕。
南夭和南芷並不是她的貼心人,兩人甚至是旁人安過來的釘子探子。但這兩個丫頭並沒有壞到極處,只是宮中見風使舵的尋常人罷了。
在她教訓過塗嬤嬤之後,南夭和南芷就不再著意與她作對,甚至有時候還有些討好親近的神色。
同為身不由己之人,甘盈並不想認真地為難她們,更沒有精神,也沒有心力去與王室中人敷衍糾纏。
只消不過分,就這麼湊合著便好。
但她終歸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刻意漠視一切。這世上,還是有人在乎她,關心她的。若是再這麼自暴自棄下去,她只怕自己辜負了太子妃的一片維護之意。
她這一生得到的關心和愛護本就少得可憐,如今好容易抓住了一點,自然是不想辜負,不願放開。
適才洛檀回來時的臉色她也瞧見了,只是也沒什麼心思去關心切問。
曾經的期待和盼望都成為了灰燼,如今也沒什麼必要再來為難自己,再讓自己一次次地失望難堪。
她知道南夭想讓自己去獻獻殷勤,畢竟她這個廢物似的王后好容易被王上單獨帶出,若能趁此時機得了王上的心,那今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有了寵愛,就有了權力,就能成為人上之人。
甘盈嘴角扯出了一點譏諷的弧度。
真是諷刺,一片真意無人解,反倒是種種謀算掂量卻被人捧在手心,萬般呵護。
但是那些話甘盈不會再說了。
沒有人會相信她,他們只會認為她是容不得姬妾,容不得王上的弟弟妹妹。誰又會想著,她所作所為也只是為了一份良心,一份真心?
她不去尋人,洛檀卻自己尋了過來。
甘盈抬目看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地品著碗中清茶。
洛檀的臉色空得可怕,像是存著萬語千言,又有著無數的驚疑和難堪。
甘盈垂眸喝著自己的茶,心神正在放空,忽聽洛檀道:「你與太子妃是否十分相熟?我聽人說,太子妃仿佛對你十分照拂。」
這個「人」是誰呢?是想要給她上眼藥的塗嬤嬤,還是旁的什麼探子細作?
甘盈擱下茶碗,笑笑道:「太子妃娘娘身份尊貴,待人誠厚,若說相熟,妾絕不敢高攀,只是娘娘大約見我面善,才會有一二照拂之舉。」
洛檀點點頭,神色複雜地看了甘盈片刻,慢慢道:「小妹此番所為頗有冒犯,若......」
譚盈抬目看向他:「您該不會是想要妾去與娘娘求情吧?」
這話里的譏諷遮也遮不住,洛檀的眉峰斂了一瞬,很快被他抬手捋平:「這件事就算是太子妃娘娘願意寬恕,只怕太子那邊也不會輕輕放過。」他看著眼前氣色越發康健的妻子,勉強笑笑道:「若是可能,你去看看小妹,要她安分一些......」洛檀很快自己搖搖頭自嘲一笑:「罷了,你好好留在此處,旁事勿擾,待這些事過去,我們很快便能啟程趕赴雪原,到時你的舊疾也就有解了。」
洛檀一腳已經踏出了房門,想了想,他仍是止了步,緩聲問道:「從前你說林妃心存旁念,是為了什麼,手中可有證據?」
甘盈面色有一瞬的緊繃,目中也出現了明顯的傷痛和無措。但很快,她就被鼻端的茶香拂回了心神:「沒有,只是妾彼時心傷,心念不純,約莫是冤枉了林妃罷。」
同樣的事,同樣的錯,她絕不會再犯第二回 。
有時候她甚至覺著林妃有什麼過錯呢?真心無人理會,還不如一片謀算皆為己身,這一生也算無憾無悔。
洛檀終究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靠近院門時,他仍舊忍不住駐足回望。
才不過幾時未見,從前古舊蒙塵的人便如同被擦拭一淨,泛著一點明麗朦朧的光暈。就像是......就像是他們相見之初,哪怕彼時他對她稍有冷落,她仍是毫無氣餒,笑語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