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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代的糖該是沒有這麼瑩潔甜蜜,她這兒一傢伙拿了這如霜如雪的東西出來,自己粗心大意地沒覺著有什麼,可偏偏就是碰著了一個舌頭靈敏的老饕。
蘇綿乾乾一笑,對上談伯安那雙同是吃貨的赤誠目光,一時間,竟隱隱有種覓得知音的欣喜之感。
第30章 紅燒肉
那一碟子「白糖玫瑰糕」最終連個渣兒也沒剩下。
王公貴族,侯府公門,什麼樣山珍海味,美酒佳肴沒有沾過嘴,於他們而言,吃喝之上幾乎已經翻不出什麼新花樣兒了。趙雲濤出自名門,貴為國戚,世家氣象,代代累積,雖不愛奢華,但天下所有之物,也可稱得上吃盡穿絕了。
可今日不過這小小一碟糕點,卻教他覺著新奇,覺著適口,覺著眼饞腹空。
這會兒腦袋恢復了清明,蘇綿也就理解了這一眾長輩親友為何對這樣糕點如此好奇鍾愛。
如今的大魏尚未出現「黃泥水淋法」等提純精製糖蔗的製糖之法,現在這樣時代,雖製糖之法已經歷了種種改進演變,可人們所用的糖仍舊色重偏於琥珀,味道更是寡淡淺薄,雜亂渾濁。似蘇綿所制這樣綿白如雪,甘淳香甜的糖幾乎是沒有的。
後世最為常見,花樣百出的調味料竟是如今見都難見,得也難得的奢侈品,珍稀物。
蘇綿悠悠嘆了口氣,不由地再度懷念起前世光景。她才來到這個世界不過這許多日,那些衣食住行,繁華熱鬧就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當初想到製糖,也多是因著蘇綿自個兒嘴饞。現在的這些糖色重味雜,做點心做菜都實在差了很多的火候,難得她尋了個空,便將簡易的製糖之法折騰了出來。她如今所制的這些糖自然是無法與後世精品相比,但在此世,已經屬於人所不能及的了。
物以稀為貴,既然將糖制了出來,蘇綿就沒想過再將這個法子給捂回去,她對上眾人看過來的目光,笑笑道:「此法非我所創,只是借人余惠,借花獻佛。不過若是吃著好,晚輩這裡倒有一個不成熟的小小念頭。」
談伯安素嗜重味,甜辣尤為他所鍾愛追求,甜就極甜,辣就火辣,可惜一直以來或限於廚工技藝,或礙於食材調料,總也難嘗到讓他十分滿意的滋味。今日這碟子糕點卻讓他一吃再吃,對其甘飴之味戀戀難捨。
此時聽蘇綿這個話口兒,他略一轉了轉念頭,就曉得這丫頭心裡的計較了。果然,蘇綿接下來的話也正合了他的猜測。
「此製糖之法若是只用於一家,未免太過小氣也太過浪費,所以我想......」
「行了,老夫替你說了吧。」談伯安急著說完這些正事,好再向女娃娃請教關於這些白糖的問題,見她說話間多有不便,又要尊這個,又要敬那個,就索性仗著輩分·身份替她說了:「開糖場並不是一個小生意,做好了,一家獨大,一本萬利,但也可能引人耳目,若是倚仗不夠牢靠,轉頭就能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
談伯安瞧了瞧在座的臉色,笑呵呵道:「咱們這些人呢,說本事也有那麼一些,有錢大家賺,有好大家分,女娃娃一家人開這個場子還是太打眼了,且容易被人,尤其是姓薛的摸到頭上來,循著什麼藉口空隙謀財圖命。所以,咱們這一大夥人,有人出人,有財出財,各盡其力,大家都能得了實在的好處。」談伯安說罷,轉臉去瞧蘇綿:「我說得對不對啊?」
蘇綿笑眯眯地連連點頭,目帶期盼地望向眾人。
若是從前,這樁子生意蘇家自己就能拿下,偏偏如今薛家手伸得太長,皇帝又昏庸無恥,糖場的生意開了起來,若然日進斗金,說不得轉眼就成了給旁人作嫁衣裳。背靠大樹好乘涼,今日這主意雖是臨時起的,不過行事原則是一家人早早定下了的,錢得賺,平穩安泰也要兼顧。趙雲濤是皇親國戚,又得父親和伯父信任敬重,若得合作,那也是兩方有益,若不能成行,只當試試便罷。
可趙雲濤還當真對這樁生意十分地上心。
一來,蘇家究竟已經與東宮綁在了一條船上,這繩索自然是牽繫得越緊越好。更何況這樁生意隻眼瞧著便知有賺無賠,於人有益,於己有利,何樂不為。
說定了合作事宜,蘇綿緊著讓人送了今日新制的白糖冰糖等物來。
此地侍候的都是一些機靈忠心的隨從,不幾時的工夫,便將蘇綿要的東西都帶了過來。
「這些只是做來吃著玩兒的,制的有限,嘗個鮮罷了,回頭制出更多的來,定差人往各處送去給諸位品嘗。」
說是有限,還當真有限。小小一提食盒,只盛了一碟細白的砂糖和一碟瑩潔的冰糖。
砂糖顏色近於雪白,只觀其形,就能想像出其滋味的甘甜清爽。趙雲濤淨了手,拿勺子舀出小半勺來,就這麼大喇喇地送入了口中。
蘇綿驚訝地瞧著他的動作,忙忙端了杯水來遞到他跟前兒,忍著笑道:「趙叔,您喝口水,這個齁。」
趙雲濤儘管已經儘量控制了表情,還是頗有些齜牙咧嘴的風範。他接了水杯,卻是半晌才喝了一口下去,等嘴裡的甘甜之味都咽盡了,他方嘆笑道:「今日可丟了人了,誰知這白糖能這樣甘甜。」
談伯安連連附和,卻一連舀了幾勺,化入水中慢慢攪開,一點點地品嘗滋味。
蘇綿倒不覺這有什麼丟人的。當初她想著法子折騰白糖和冰糖出來,就是因為這個時代的糖味實在是太薄也太雜,那時候試驗成功,她自己都一連吃了幾塊冰糖解饞,更別說這些沒有嘗過冰糖滋味的古人了。